短暫的幾百米的路程,駱衍已經想明白了。
他喜歡學長,自然是要對學長好。至於掰彎這件事,只要他不說他彎了,學長不往這邊想不就行了。
他一身輕鬆、急匆匆往21棟樓走,拐過一條路後,驀然看到昏黃路燈下沈時雨孤獨的身影。
山坡上櫻花林的樹葉早就全部掉光了,如今光禿禿的枝椏上停靠了清冷的月亮,空曠暗沉的天幕里,沈時雨安靜朦朧成一個小點。
駱衍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時隔兩天,學長好像比之前單薄寂寥了些許。
「學長——」
沈時雨抬起頭。
江從聿很有分寸地停在了原地,順便拽住了想要聽八卦的柯航。
柯航抻著脖子,一邊扒拉江從聿一邊往前夠,終於不負眾望聽到了駱衍的第一句話。
「學長,對不起,這兩天我做錯事情了。」
柯航震驚到眼睛都能彈射出去。
這可是駱衍!看著慵懶散漫好說話,實際上心高氣傲地跟什麼似的。
與柯航心情別無二致的是沈時雨。
他愣愣站在原地,抬眸看向面前高大挺拔的男生,對方長相極其英俊,即便是耷拉著眉眼,也自帶耀人銳利的鋒芒。
「你——」
駱衍仿佛生長出飛機耳,趴地更低了。他不好意思地抬手蹭蹭鼻尖:「學長,這兩天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沒想明白。」
「現在想明白了?」
駱衍輕輕「嗯」了一聲。
沈時雨說不清楚他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煩悶,只是聽到答案時,就好像,他心底的那片霧霾也悄然散開了。
他壓了壓嗓子,淡聲道:「我知道了。」想到什麼似的,又補充一句:「這種小事,以後打電話說就行,沒必要跑過來一趟。」
駱衍聽著沈時雨的話,如夢初醒,他忙忙把自己手裡的枇杷露遞給沈時雨:「學長,我是來送藥的。」
「你今天吹風是不是著涼了,那會兒電話里,我聽著你的聲音不對。」
沈時雨這次是真的驚訝。
剛剛打電話時,他們宿舍的同學正在打遊戲,聲音嘈雜他並沒有聽真切駱衍的最後一句話,只是隱隱約約知道駱衍讓他下樓。
他從未想過,駱衍會隔著四棟樓幾百米的距離,大晚上跑來給他送藥,而且,他的聲音變化並不明顯,就連一直住在一起的舍友都沒察覺。
駱衍的聲音絮絮叨叨在耳邊,他不僅說什麼藥治療嗓子疼咳嗽,連同吃什麼飯喝什麼水都做了補充,姿態認真專業像是進修過相關課程的小老師。
沈時雨定定看著,忽然想揉揉駱衍硬挺的頭髮。
駱衍他、真的很特別。
像冬日裡溫和的暖陽,也像是夏日那道撕開夜幕的閃電。
某一刻,沈時雨聽見了轟鳴。
.
第二天,沈時雨像往日一樣,去金融樓接駱衍。
平日他們兩人住在清河雲溪,沈時雨會早起做飯,如今在學校住著,他就得定好鬧鐘,比平日提前二十五分鐘出門帶駱衍去餐廳。
駱衍和柯航他們道過別,絲毫不在意柯航「有了媳婦忘了爹」的眼神控訴,背著書包就坐上了他心愛的、可以「扶著」沈時雨腰的薄荷綠色女士自行車后座。
到了餐廳,沈時雨端來早餐,駱衍從他一向空蕩蕩的書包里拿出一個餐盒,朝沈時雨面前推了推。
「學長,冰糖雪梨湯,我今早提前點的外賣。」
沈時雨垂眸向餐桌上密封好的保溫罐,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他照顧駱衍,還是駱衍在照顧他。
「駱衍,你不用這樣的,我沒什麼事。」
「怎麼會沒事呢?」駱衍堅決搖頭,「你一感冒就嗓子疼,又不向廣播站請假,再錄上幾篇稿子,嗓子就會更嚴重,就會發燒,就會團吧團吧在辦公室里難受......」
沈時雨挑眉,駱衍在形容他嗎?
怎麼感覺他在說一個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沈時雨斂眸輕笑著搖搖頭,距離他上一次被當做需要照顧的孩子,已經太過久遠。
「知道了。」他低聲說道。
駱衍滿意地鬆了口氣。
沈時雨打開冰糖雪梨湯的包裝,拿過駱衍的碗,給他倒了一半:「你也喝,秋天容易著涼。」
駱衍心裡甜兮兮的。
嘿嘿,看看學長多關心他。
他當即端起碗喝了一口,緊跟著,眉頭不由一蹙。
「怎麼了?」
駱衍放下碗,評價:「這湯有些一般,還不如我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