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安看著謝嘉燁那心神失守的模樣,他低下頭,認真地道:「令聞,三叔母和嬸嬸現下禁足在家,你,好自為之。」
他的話說得簡簡單單的,可是這話里的意思卻半分不簡單。謝嘉燁呼吸一窒,他看著謝嘉安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同王姑娘,兩情相悅,早有、婚約......」
散落在牢中的呢喃自語,帶著一絲麻木與哽咽,令人聞之心酸。
同謝嘉燁這一頭的牢房不同,王媗的牢房位置要更偏遠一些,負責看守的獄卒帶著王浩榮夫婦二人入內。順著長長的甬道走下去,甬道兩旁都點著明亮的油燈,不過這甬道雖然略微陰暗,卻很乾淨。
牢房外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名護衛守著。行過一段時間,轉過彎,便看到一間寬敞的屋子,不遠處的門口有一名獄卒站起來,開口道:「請來人出示相關令書或者手諭。」
帶人進來的官員將謝相爺的手諭遞了過去,那名獄卒接過手諭,低頭細細探查,隨後抬眼看了一眼王浩榮夫婦,開口問:「謝家的手諭,王家的人?」
那名官員微微躬身,開口解釋道:「裡頭是謝家未過門的媳婦,特請通融。小謝大人也來了。」
獄卒探究的眼神落在王浩榮和林溪雲的身上,那雙眼,仿佛是淬了冰的刀鋒,森冷地刮過他們周身,令他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好一會兒,那名獄卒才輕輕地點點頭,將一旁的鑰匙取下,打開了外圈隔著的門,示意三人進去。
那名官員見獄卒並未將牢房的門鑰匙遞給他們,眉頭微微一皺,但也沒有與之爭辯,而是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走過小道,林溪雲不由得開口問道:「大人,小女她是在這裡面?」
那名官員面上的神情很冷淡,他點了點頭,道:「嗯,雖然戒備森嚴了些,不過也是為了裡邊的人的安全。畢竟入了大理寺,總歸是有些說不清的罪過。」
「莫非大理寺會濫用刑罰?」林溪雲心頭一驚,脫口而出。
領著他們前行的官員面色一冷,眼神撇過林溪雲,淡淡地道:「防的不是大理寺,而是某些想讓他們死的人。」
聽到這人的解釋,林溪雲陡然打了個寒顫,想著先前遇到楚延琛時,那平淡的提點。她心頭對於閨女的擔憂,油然而生。
官員帶著人走過一百米左右,便見到一間牢房。牢房不大,卻還是很乾淨的。只是光線略微昏暗,讓牢房看起來略微幽森,而在這般幽森的牢房中坐著一個模樣清麗的女子。
「媗兒。」林溪雲疾步上前,隔著柵欄喊了一聲。
王媗抬起頭來,坐姿神態依舊端莊冷靜,只是見到來人時,眼神中閃過一抹脆弱。也是這麼一抹脆弱,才讓人深刻感受到,這還只是一名弱女子。
那名官員看了一眼王媗,並未在此逗留,而是對著王浩榮夫婦微微躬身,低聲道了一句:「一刻鐘時間,你們抓緊時間。」
言罷,他就轉身離開。
「媗兒,媗兒。」林溪雲開口呼喚著,她的雙目微微發紅,眼中有淚花涌動。
王浩榮雖然並未開口說話,可是握著柵欄的手微微顫抖,可以看出他的心緒也是波動不已的。
王媗本來以為等著自己的應該是大理寺官員的審訊,可是沒想到先等來的竟然會是自己的爹娘。她腳步踉蹌地走上前,輕輕地喚了一聲:「娘?爹?」
「嗯嗯,是爹和娘來了。我的兒,受苦了。」林溪雲伸手輕輕撫過王媗的面頰,看著這寒酸清冷的牢房,她心頭一陣酸楚。
王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微微低頭,開口問道:「娘,祖父,可是有什麼指示?我先前讓人給家裡傳了訊息,可是家中卻沒有反應,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沒有收到訊息?還是說......」
聽到王媗的問題,林溪雲面色一暗,王浩榮更是不敢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兒。
王媗本就是聰慧之人,看著林溪雲和王浩榮的模樣,她期許的心一點點地涼了下去,早在什麼訊息都收不到的時候,她心中已然是有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如今得到這肯定的答覆,她的心頭還是湧起了難以控制的哀痛與憤懣。
「女兒、女兒知曉輕重,爹娘,你們放心。只是今後,女兒不能孝順爹娘,是女兒不孝。」
王媗退後一步,對著兩人跪下,重重一叩首。她並不埋怨自己爹娘的無用,在王家裡,爹娘本就說不上話,自小,爹娘已經是極力保護她和妹妹弟弟了。他們已經做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
林溪雲看著乖巧懂事的王媗,心頭一酸,她搖搖頭,知曉時間不多,她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便開口道:「不是的,媗兒,你來,聽娘說。」
王媗面上帶著些許淚痕,抬首看向勉強鎮定下來的林溪雲。
「媗兒,你會沒事的,會的,你聽娘說......」
大理寺里的一切悲喜都不足為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