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應當不會這麼簡單地過去了,若是......來不及回來,那麼就只能看常旭了。
他閉眼小憩並沒有多久,就聽到一陣沉沉的腳步聲。他沒有睜開眼,甚至沒有變換坐姿。沒一會兒,眼前的感覺似乎昏暗了些許,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楚延琛睜開眼,或許是這兩日他一直都在低燒,此時眼前模模糊糊的,腦子裡也是昏沉得厲害。他伸手摁了下自己的額頭,額上的溫度有點高,渾身都軟綿綿的。
突然,一隻腳徑直踹向他的腹部,楚延琛此刻身子綿軟,反應較之往常要遲鈍得多,因此壓根沒來得及擋住。腹部驟然襲來的劇痛讓他悶哼了一聲,楚延琛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有一瞬間轉為烏黑,而後又慢慢恢復清明。
這人......楚延琛微眯起雙眼,倒是沒想到所謂的故人探望,竟然會是如此『故人』。
「王公子,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楚延琛看著來人,平靜地開口道。
來人正是當初在考院前被驅逐離開的王氏學子。
這一位王公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走了誰的路子,竟然能夠入了這戒備森嚴的刑部大牢,只是不知道王鶴年知不知曉自家有這麼一個愚蠢且不省心的不肖子孫,硬生生地將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王家又陷了回去。
王公子蹲下來,臉上帶著一抹笑,而後對著楚延琛,譏諷道:「怎的?這地兒你來得,我就來不得?哎喲,高高在上的恩師大人,你看看你現在怎麼就這麼狼狽了?」
楚延琛嘆了一口氣,沉聲提醒道:「王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未入恩科考場,稱不得我這一句恩師。」
這一句話不知道說中了什麼,王公子的面上閃過一抹陰翳,眼中的怨毒幾乎是滿溢而出,他湊近楚延琛,嘲諷道:「恩師?楚大人未免太過自以為是了,我那不過是客氣一聲,你一介階下囚,如何擔得起我一句恩師?」
他伸手陡然掐住楚延琛的脖頸,手一緊,楚延琛頓時覺得喉間巨痛,一股窒息的感覺傳來,等到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時,王公子仿佛是才醒轉過來,他忽而鬆開手,口中滿是歉意地道:「哎呀,看我這手重的,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楚大人,你還好嗎?」
楚延琛的身子微微前傾,他扶著桌子,輕輕地咳嗽著,一聲又一聲的咳嗽聲在牢房裡響起,他唇上的色澤隨著咳嗽聲而不斷淡去,驟然而入的空氣中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甜味,肺腑間炸開的疼痛令他一時間無暇顧及這不對勁的氣息。
王公子看著楚延琛臉色慘白,心頭升騰起一絲快意,他的眼中悄然爬起一絲紅色血絲,眼底的興奮涌了上來。
「楚大人,真是對不住,是我下手沒輕沒重的。來來來,我看看,傷到了嗎?」王公子唇邊咧開一抹笑,他並未給楚延琛緩口氣的時間,而是驟然又伸手掐住楚延琛的脖頸,不斷收緊的力道,以及楚延琛冰冷手上傳來的微弱的掙扎力道,令他心頭的亢奮更加高昂。
楚延琛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提不起一絲的氣勁,窒息感越發濃郁,他的手無力地划過眼前人的衣角,肺腑間仿若是掀了炸雷的痛楚傳來,令他壓抑不住地悶哼出聲,而王公子的手卻死死扼住他的脖子,俯在楚延琛的耳邊,輕聲道:「哎呀,不小心又手滑了,楚大人可得見諒。」
「可是,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楚大人當日那麼一驅逐,我在家中便是這麼被父親對待的,對了,父親還怎麼待我了?楚大人,我慢慢告訴你,可好?」
說完這話,王公子猛地鬆手,而後緊握成拳,拳頭陡然擊在楚延琛的肋下,楚延琛跌落一旁。這時候王公子仿佛是失了心智,他站起身來,一腳踹了過去,這一腳徑直踹在楚延琛的肋骨處,清脆而短促的骨裂聲在寂靜的牢房裡響起。
他並未停下動作,而是愈發得粗暴。臉上的神情卻是一片癲狂,呈現出一絲不正常的瘋狂姿態。
牢房裡原本只有些許的甜香味,不知不覺間已經瀰漫在整間牢房中,楚延琛俯身在地,蒼白的臉上冷汗淋淋,骨裂的那節肋骨在這暴行之下不堪重負地發出痛吟聲,肺腑間是一股凝滯的痛楚與窒息感,這極度的疼痛讓他的嘴唇開始發青,牙關咬的咯咯直響,一股腥甜從他的唇邊溢出,他無聲地熬著,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汗水,額上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
然而他卻無力抵抗,身上綿軟得厲害,楚延琛知道應該是這牢房中升起的不正常的香氣所致的。這時候,楚延琛忽而閃過一個畫面,先前孫樾站起來撥動了一下燭火,看來是那時候動了手腳。
而眼前的王公子的精神狀態明顯是進入了一絲詭異的瘋狂,想來同這香也有關係。
「咳咳、咳咳咳......」楚延琛勉力挪了挪位置,盡力避開要害,只是這一番動作,卻扯得他胸腹間生疼得厲害,他驟然嘔出一口血,而後是抑制不住地嗆咳。
「哎呀,怎麼故人相見,是如此地熱情?快快,把人拉開。」一道似乎帶著驚詫的笑語在牢房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