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你要去那兒,那我就同你講講。」
楚大老爺站起身來,從書櫃後的夾層里取出一支細長的木匣,他從中取出一根捲軸,而後慢慢地拉開,顯露出裡邊的一張圖紙,一眼掃去,仿佛是一張地圖。
楚大老爺將之攤放在桌面上,他點出其中一點,道:「江南道所處的位置,很微妙,水路陸路縱橫交錯,而且這裡的勢力錯綜相連,其中最為突出的是齊家。」
楚延琛挑了下眉頭,不是很明白地看向楚大老爺,齊家?京都中的齊家雖然是世家,可是卻極其的低調,可以說是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父親說的莫非是這個齊家?
楚大老爺笑了一聲,道:「是,就是那個低微得讓人感覺不到的齊家。同我們不一樣,京都的齊家不過是齊家的一條旁支。他們的主家就在江南道,那是他們的老本家。」
「因此,可以說齊家是江南道的地頭蛇。」楚大老爺促狹一笑,道,「你就沒發現,齊家在京都里,從來沒有人犯過他們,就連陛下也鮮少打壓他們。便是因為顧慮著那遠在江南道的地頭蛇。
楚延琛腦海中閃過一抹靈光,他突然開口道:「莫不是這些年,南蠻,是遠在江南道的齊家牽制著。」
楚大老爺笑著點點頭,他復又點了點圖紙上的一處,接著道:「是的,所以我剛剛說了閔埕不是不想放人入關,只是他放不了。畢竟江南道可不是他做主。」
「不過,也可以肯定,江南道的情況這般惡劣,應當是出了大問題。陛下為何讓你們去,便是因為事情失控了。」
他忽而間意味深長地道:「齊家,本該是陛下的狗,如今狗不聽話了,陛下是要換一條狗了,這一次幾個大世家都點了名去,其中定然有一個是陛下精心選好的,要換下那一條不聽話的狗,就是不知道,陛下選的是哪一家了?」
楚延琛沉默地垂下眼眸,他看著那一張複雜的圖紙,輕聲道:「不論是誰,江南道的事,都需要平定了。不然,陛下就真的要睡不著了。」
楚大老爺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點了一句話:「懷瑾,太子病了。不然這一次下江南,陛下或許真的會將太子送上。」
「咱們這一位陛下,其實是一個狠人。」他伸手拍了拍楚延琛的肩膀,而後接著道,「公主去,我想,陛下或許是想讓公主收攏江南道的勢力,算是為太子鋪路。畢竟公主殿下與太子是一母同胞,這一路,你也須得多多注意公主的安全。莫讓咱們這一位福慧公主出了半分差池。」
「或許,咱們寧朝會出一位攝政長公主。」楚大老爺笑了一下,而後調侃道,「懷瑾,你同公主殿下也要抓緊點時間,江南道一行平安回來後,該是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楚大老爺說得隱晦,可是楚延琛卻是聽得出來,這是在催他們儘快孕育一個孩子。
楚延琛垂下眼眸,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而後笑著點點頭,道:「父親放心。」
「懷瑾,你們此行,或許見到的便是,朱門酒肉臭。」楚大老爺眼神深遠地道了一句。路有凍死骨,怕是早就讓人掩蓋住了。
聽到這裡,楚延琛眉心一跳,他試探地問了一句:「父親,那閔埕他......」
「閔埕這人,不足為慮。這次的事鬧到這般境地,齊家並不會放過他。」楚大老爺又遲疑了一下,他皺了皺眉頭,略微不解地道,「我只是不明白,齊家怎麼就放過閔埕了呢?」
「罷了,暫且不提這個,這一次你去江南道,可以信的,可以用的人,是這。」楚大老爺轉了一下手指,點出圖紙上的一個小點,那上邊赫然刻著一個小小的字,在密密麻麻的水道之間令人看不清。
楚延琛盯著那一個小字看了看,而後平靜地道:「陛下既然放了齊家的人在那兒,他們難道就不是陛下的人?如何信得過?」
楚大老爺沉默一陣,輕聲說道:「因為他們是我們楚家旁支的男兒入贅的,這麼多年下來,太多人都忘記了,可是他們卻依舊記得,他們應當姓楚。他們的孩子也應當姓楚。」
楚延琛微微詫異:「入贅?父親,為何這事我從未聽聞過,他們是楚家哪一支旁系?」
「蔚州,」楚大老爺面有愧色地說道:「那一支旁系的族譜里剔除了一些人,當年是我親自在族譜上划去的。」
「這事,父親是什麼時候開始盤算的?」
楚大老爺嘆了一口氣,眼神深沉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許久之後才幽幽地道:「二十年前,陛下登基後,我便開始盤算了,他們也是那時候送過去的,這麼多年下來,任其發展,雖說比不得齊家他們的勢力,但在江南道中也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