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隨同她一起來的那一位,應當便是聞名天下的謫仙楚家子了?」
齊宇飛聽到這裡,他睜開眼,眸中閃過一抹森寒,冰冷的話語從牙縫間擠出:「是。」
屋子裡忽而安靜了下來,躺在床上的兩人,都未曾說話,他們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床頂,仿佛那床頂上開出了一朵妖艷的花朵,勾人心魂,令他們沉迷進去。
「這次的事,便算了......」
「你放心,這次的事不會算......」
兩人同時開口,只是出口的話,卻是南轅北轍。
燕小小轉過頭,看向齊宇飛,忽而輕聲開口道:「石頭,你是要做大事的,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石頭是他的乳名,他同燕小小是青梅竹馬,只是後來燕小小出事時候,齊宇飛的母親恰好身亡,齊宇飛讓齊老爺帶回齊家,這才失了音信,等到齊宇飛重新出來打探消息的時候,燕小小已然入了獄。
齊宇飛並未轉過臉,他微微垂下眼,沉聲道:「小小,打小都是你護著我,但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燕小小看著齊宇飛這般彆扭的模樣,她輕笑一聲,她與齊宇飛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也太了解齊宇飛了,她知道如今齊宇飛這般執著,定然是先前遣人來搜尋他們的消息時,出了什麼岔子。故而此時的齊宇飛不僅僅是因為心疼她,更是心中愧疚。
「石頭,我是甘願給你當探子的,走之前,我就和你說過,若是暴露了,你就不必管我的死活了。要是方便,你就派個人去給我個痛快。」燕小小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只是眼中到底是落下一絲傷感和失落。
齊宇飛沒有開口說話,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過頭來,眼眸清亮,盯著燕小小看著,眉宇間是一抹清淡的歉意和柔情,小聲道:「小小,以後再也不會了。」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齊宇飛扯了扯唇角,唇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這笑里透出些許狠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會有人一直高高在上的,這可是陛下都駕馭不住的江南道呢。」冰冷的聲音散落在屋子裡,無聲無息,似乎激盪不起什麼浪花。但是,一盤棋局的走向,越是複雜,那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則越是重要。
翌日清晨,晨曦散落在大地上,平州城裡如往日一般,升騰起平和的人間煙火氣息。大街小巷上的行商小販都走了出來,開始為一天的生計而奔波。
而在曦光透過屋子的窗子時,乾淨的屋子裡,暖和的床榻上,趙清婉迷迷糊糊地轉了轉腦袋,習慣性地伸手摟住身邊熟悉的人,將自己縮進他的懷裡,一絲絲淺淡的尚未完全褪去酒香的梨花白的氣息縈繞在被衾間,這酒香味不同於一般的酒,此時嗅不出什麼酒味,只是飄蕩著清雅的梨花香,還摻雜著乾淨寧雅的淡淡的藥香味。
藥香味?趙清婉忽而睜開眼,眨了眨略微模糊的視線,抬眸望向藥香味的所在。
那是從楚延琛的身上散發出的,很淡,只是她的嗅覺比較敏銳,且此時離楚延琛這般近,故而這麼淺顯的藥香味便也顯得突兀了。
趙清婉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藥香味。她皺眉看向楚延琛,尚未清醒的楚延琛面色較之昨日,明顯地更加蒼白,就連唇色都淡了不少。
她貼近楚延琛的身子,這般動作,似乎是驚醒了楚延琛,可是楚延琛並未睜開眼,而是自然地伸手摸了下被子,確定趙清婉並未將被衾踢掉,隨後又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趙清婉的肩背,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好,好,乖,等天亮了咱們再喝。」
趙清婉愣了一下,她覆在楚延琛心口處的手,感覺到掌心下略微紊亂的心跳,加上自楚延琛身上散發的那一股淺淡的藥香味,不難猜出,昨夜裡,楚延琛應當是身子不適喝了藥的。
她微微一皺眉,垂眸認真想了想,腦中忽而浮現了些許殘破的片段。
「阿薇......我要阿薇......」
「不要,你騙我!你騙我的話,我、我就讓你下不來床......」
「梨花白,我不要喝水,我要喝梨花白......」
隨著腦中的片段浮現地越發清晰,趙清婉只覺得心頭一股燥熱升騰起來,羞臊和愧疚在心中來回翻湧,面頰不由得一點點暈紅起來,連帶著耳尖也是紅撲撲一團。
面頰上的火熱,令她更加貼近楚延琛,最後乾脆地將自己埋在楚延琛的懷裡。
楚延琛著實累極了,他素來睡眠較淺,往日裡若是有些許的風吹草動,早就醒來了。今日會睡得如此昏昏沉沉,一則是因為昨夜裡趙清婉著實是鬧騰了許久,縱然後來睡了,卻沒一會兒就又鬧了起來,他哄著人哄了一晚上,二則是夜裡他身子不適,或許是先前趙清婉衝撞到了,故而肺腑間總是悶悶的鈍痛,呼吸間也沉滯得很,後來重九熬了藥,他服下後才稍有緩和。因著藥里具有些許安眠作用,因此這時候人還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