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老爺緩緩嘆了一口氣,眼帶憂慮地道:「國之根基不穩,怕是要風雨飄搖了。我並不明白,謝家為何要對太子動手?他對三皇子和四皇子動手,我都明白,畢竟太子的身子不結實,一旦出了事,這剩下的兩位皇子不就撿了個漏?但是,太子殿下出身正統,他們謝家又是太子的母族......這,太子登基,對他們來說,是利大於弊。」
游全貴搖搖頭,他直白地道:「謝家應當沒有對太子殿下動手,他們只是運氣太差了。東宮的身子骨也太糟糕了。」
宮中太子殿下病情反覆的真相尚無他人知曉,但是游全貴卻是猜地極其準確,或許,不應該說是猜測,應當說是分析。游全貴的手輕輕地敲著桌子,有神的雙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思忖什麼,片刻後,便就接著道:「謝家只是想讓陛下別無選擇,也或許東宮的身子骨比我們知曉的還要糟糕,最有可能的事,東宮活不久,所以謝家才鋌而走險,對兩名皇子動手。」
「陛下龍馬精神,還活著呢。」楚大老爺冷然回道。
「對,陛下還活著,」游全貴平靜地接口道,「可是陛下不會再有新的繼承人。陛下怎麼可能願意將皇位拱手傳給裕親王呢?陛下也怕......要知道陛下便是撿漏撿到了這麼個皇位,他又怎麼會不防備著呢?」
他抬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楚大老爺,小聲道:「有一則小道消息傳來,說是裕親王世子在北境失蹤......」
「什麼時候的事?」楚大老爺心頭一驚,急忙回問道。
游全貴正色回道:「昨夜裡來的消息,這個消息封鎖得很嚴實。我不能確定,再三打探,卻也是無法拿準。」
「懷瑾就要回來了。」楚大老爺沉思著,「只是如今天寒地凍的,怕是回來的路途不易,時間上應當沒有那麼快。」
「我在想著,是不是應該讓懷瑾等到開春後再回來。」楚大老爺面上神情淡然,輕聲道,「如今京中局勢詭譎,懷瑾的身體也不是很好,我總是擔心......」
話語裡的擔憂很淡,可是卻讓人聽得一清二楚,游全貴自然明白對於楚家來說,楚延琛的重要性。正如太子對於陛下的分量,楚延琛對於整個楚家,也是一樣的。
而楚大老爺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畢竟相比較其他世家來說,楚家的軟肋太明顯了。楚延琛太出色了,仿佛是一個靶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偏偏楚延琛的身子又不大好,一個不小心......
「只是公子若是不回來,也不大好。」游全貴想了想,搖搖頭,道,「外邊不比京都,鞭長莫及,若是京中出了問題,公子與公主殿下都在外......」
楚大老爺面色一冷,他琢磨著道:「你是說......他們會對陛下動手?」
游全貴默然,安靜地坐著,許久未曾回話,他的眼中透出一抹思量,隨後開口道:「也許。只是這事兒,並不好說。畢竟陛下能夠成為陛下,又怎麼會那般掉以輕心?」
「老爺。」
「怎麼了?」
游全貴面上的神情很是嚴肅,他問了一個平日裡不會開口詢問的話題:「公子,和公主殿下,打算何時綿延子嗣?」
楚大老爺有些驚詫,但很快便就收斂心神,眼神略顯柔和,小聲道:「大抵是回京後吧。懷瑾大婚前受了傷,先前都在服藥,大夫交代過,對子嗣上會有影響,前段時日,倒是才斷了藥。」
「這般的話,還是讓公子儘快回來吧。」游全貴眼中的神情一片冷凝,他輕輕地道,「陛下的心思很重,尤其是這個時候,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些事,他可能會懷疑。」
「懷疑,我們楚家動了手腳。」
游全貴沒有說清楚寧惠帝會懷疑什麼,可是楚大老爺卻是很清楚這話里的意思,他微微皺著眉頭,認真思慮一番,覺得依著如今的情況,寧惠帝怕是確實會有這般心思。
「我知道了。」
楚大老爺話說到這裡,他面上的神情呈現出一抹青白色,低低地咳嗽了兩聲,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涌,使得他腦中一片又一片的暈眩。
他伸手捏了捏鼻根,緩緩閉上眼,靠著椅子緩了緩氣息。
游全貴看著楚大老爺這般模樣,他眉頭一擰,開口道:「老爺,你的臉色不好,還是喊府醫來看看吧。」
楚大老爺搖搖頭,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道:「老了,不過是一場風寒,這來來回回的就是沒好全,今晚估計是喝了點酒,所以現在酒勁兒上來了。不用喊府醫,省得夫人那邊擔心。」
「那老爺,你早點歇著,其他的......屬下都盯著。一有消息,屬下便會來告知。」游全貴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楚大老爺,站起身來,躬身一禮。
楚大老爺低低地應了一聲:「嗯,辛苦慧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