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趙清婉總也忍不住垂下的眼皮,唇邊勾出一抹笑,小聲道:「是不是困了?」
趙清婉遲疑了一下,她點了點頭,復又搖搖頭。
楚延琛心思一轉,似乎便反應過來了,趙清婉剛剛說到的多夢,估摸著因此睡得不踏實,他略一思索,開口道:「我給你講個故事?」
他記得小時候子瑜嚇著後,嬸娘便是會講故事哄子瑜睡覺的。
在這時候,楚延琛突然有些後悔,之前不該讓趙清婉那般冒險,若是其間有絲毫差池,那麼……這麼一想,楚延琛只覺得手頭微微發顫。
趙清婉聽到楚延琛這個提議,她不由得雙眼一亮,好奇地看著楚延琛,開口問道:「你要講故事哄我睡覺嗎?可是,我以前都是聽母后唱睡前小曲哄我的,你……」
楚延琛伸手輕敲了下趙清婉的額頭,乾脆利落地打斷趙清婉的某些念頭,無奈地道:「小曲兒,是沒有的。故事,聽不聽?」
「當然要。」趙清婉急忙往下挪了挪身子,躺了下來,動作敏捷地一拉被衾,將自己掩住,笑吟吟地盯著楚延琛,「我躺好了,你快講。」
「好。」楚延琛坐在床榻邊,他低頭同趙清婉的視線對上,溫聲接著道,「那便說說《國策三十七卷洪承武德紀傳》……怎麼了?」
楚延琛一低頭便看到趙清婉一臉懵然的模樣,他奇怪地問了一句。
趙清婉望著滿目認真的楚延琛,心頭覺得好笑。她想了想,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而後帶著笑意小聲道:「沒什麼,你說,我聽著呢。」
她從未想到過有人講的睡前故事會是如此嚴肅的策論典故。
但是看著楚延琛的模樣,仿佛並沒有什麼不對。想來在他的認知中,睡前故事便是如此的吧。
而且……趙清婉望著楚延琛的眉眼裡閃過一抹按捺不住的笑意,她一直以為楚延琛應該是沉穩的,遇到任何事都是毫不慌亂的。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其實楚延琛對於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以及她所表現出的不舒坦,是極為擔憂和無措的。
因為,洪承武德紀傳應當是三十六卷,而不是三十七卷,若不是心緒紊亂,飽讀眾書的楚延琛又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只不知道是心情歡喜,還是楚延琛的睡前故事確實起到了作用。趙清婉不一會兒便開始迷迷糊糊起來了,慢慢陷入了黑甜的睡鄉。
楚延琛等到趙清婉睡下了以後,他便起身整了整衣裳,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門。
他才走出門口,便見到站在房門外恭敬候著的重九。楚延琛皺了下眉頭,低聲問道:「怎麼了?」
「回公子,家裡人傳了新消息過來。」
楚延琛點點頭,隨即他開口接著道:「隨我去書房說說。」
「是。」
重九小心翼翼地應了一句,隨後便跟著楚延琛一路往書房行去。
「公子,這是家裡來的書信。」重九遞了一份封蠟過的書信給楚延琛。
楚延琛結果書信,他看了一眼書信的封口,確認了下並未有任何拆分的痕跡。這才動手輕輕地將封蠟抹去。
他快速瀏覽了一遍。書信上說的並不多。不過是提點了下太子殿下的身體狀況。太子殿下的病情雖然有所穩定,但似乎還在反覆之中。正是因為這情況,宮中的氣氛依舊是嚴肅緊張的。
宮裡的消息如今是瞞得極為嚴實,陛下著手清理了一批宮中人員,如今他們楚家的暗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某些消息只能是揣測得來。但是可以肯定,謝家,在這次的事情中,定然是扮演了某些不光彩的角色。陛下如今對謝家是大為不滿,若不然,在皇后娘娘也抱病在床的時候,陛下又怎麼會不許謝家入宮探病。
楚延琛看著書信上的消息,他的眉頭擰了起來,沉默少許,他將手中的書信放下,而後抬頭開口問道:「希州城,和易州城,有什麼消息嗎?」
重九躬身回道:「希州城的情況一切穩定,陛下派來的醫者撤了部分,剩下的人,應是會與大隊伍一同撤離。其他州府的醫者陸陸續續得撤回各州府,常大人在主持大局。」
「嗯,」楚延琛面上的神情沒有變化,他點了點頭,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般情況,「希州城裡,我們的人不要動,陛下不會希望有人知道那裡發生的事,畢竟不光彩,呈德處事穩妥,他會有分寸,讓暗探暫且隱匿,省得呈德難做。」
「是。」
重九抬眸看了一眼楚延琛,小聲接著道:「易州城的消息,咱們暫且沒有。」
「嗯?」楚延琛奇怪地看了一眼重九。
重九低頭回道:「回公子,易州城,公主殿下留了一隊人馬,全權負責易州城的事,那一隊人馬不大一般,太過警惕靈敏,我們……」
聽到這裡,楚延琛明白重九的意思了,他沉吟少許,擺了擺手,道:「易州城,罷了,讓人退出來。」
楚延琛嘆了一口氣,道:「那兒,不是咱們的人可以插手的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寒芒,隨後慢慢得湧上些許欣慰和驕傲,悄然道:「皎皎,倒是成長了不少,易州城很重要,把控在手中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