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惠帝半晌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看著秦院正。
秦院正並不敢隨意亂動,頂著寧惠帝壓迫感十足的凝視,他躬身繼續道:「若是再有差池,只怕是連半載之數都難以達到。」
他的身子微微顫抖,額上沁出了絲絲冷汗,汗水順著面頰滑下,打濕了他的髮絲,那略微凌亂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他的鬢腳,讓他看起來略顯狼狽。
寧惠帝沉默了許久,他擺了擺手,緩緩地道:「你先下去吧。」
「是。」秦院正恭敬地應了一聲,便就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大殿的門,他伸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殿外的風吹過,令他渾身一顫,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回頭看了一眼大殿的殿門,緩緩吐出一口氣。
伴君如伴虎,這一句話,不外如是了。
秦院正腳步略微踉蹌地離開。
而殿內的寧惠帝正閉著眼,安安靜靜地靠坐在椅子上。突然,他睜開眼,發狠地伸手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落下,嘩啦啦落下的東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在空蕩蕩的殿內驟然響起刺耳的聲音,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殿內在一旁候著的內侍與宮娥屏息垂眸,不敢輕舉妄動。
高公公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他端著參茶放置在寧惠帝的面前,低聲道:「陛下,天冷,奴給你添了一盞參茶。」
寧惠帝的目光落在那一杯參茶上,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輕聲道:「高進,皇子們落得如此境遇,是不是朕當年殺孽太重了?」
高進不敢多言,這些話,寧惠帝可以說,作為奴才的他們可不敢輕言。
「陛下多慮了。太子殿下洪福齊天,想來......」
「好了。」寧惠帝冷喝一聲,打斷高進的話,他從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秦院正這人雖然圓滑了點,但正是因為圓滑,若不是事情確實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依著秦院正的性子,又怎麼會這般言語呢?
寧惠帝的呼吸略微急促,但很快便又平復下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揮了揮手,道:「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
「是。」高公公躬身一禮,便就招了招手,讓一旁候著的宮娥與內侍上前來收拾。
寧惠帝看著利索收拾乾淨的地面,他的眼眸深沉,而後低聲喃喃道:「太慢了,應該再推一把的。」
冰冷的話語若有似無地散落在死寂的空氣中,勾起些許的漣漪。
楚延琛在楚府並未休整多久,應該說是留給他休整的時間並不多,他作為楚府的下一任繼承人,在楚大老爺的出殯日之前,這最後的過府悼念,便是同京都各大世家的一次正面交鋒。
在楚延琛回府之前,各大世家其實是已經派遣了人前來弔唁,只是都默契地並未親自前來。楚大夫人這些日子不僅僅是因為楚大老爺的離世而悲傷過度,更是因為這些世家的試探而感到慍怒難堪。
及至楚延琛回京,各大世家府邸仿佛是得了什麼訊息一般,那一名名家主便都一身素色服飾,特地再次登門弔唁。
先前的時候,楚延熙並未察覺什麼不對,直到那些絡繹不絕前來弔唁的人報上名號,楚延熙愕然間反應過來,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也是前些日子已然派了人前來的世家家主們。
長長的弔喪隊伍讓之前一派冷清的楚府顯得熱鬧了些許。
突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長長的人流隊伍外。那一道人影勁瘦略顯蒼老。
是謝相爺。
誰也想不到稱病在家的謝相爺竟然會在這時候來楚府。注意到謝相爺的到來,那些排在前方等著入府的人不由得退讓開來,對著謝相爺躬身一禮,而後目送著謝相爺入府。
靈堂裏白布微動,風吹過,將屋子裡燃著的白燭吹得搖曳不定,香火氣息在冰冷的堂內涌動,謝相爺邁步走了進去,接過一旁僕從遞過來的長香,走上前來,看著偌大的棺木前擺著的靈牌,他沉默地看了片刻,而後舉起長香,對著令牌躬身三禮,隨後便就將長香遞給走上前來的楚延熙,楚延熙將長香插在靈堂上的香爐里。
一身麻衣孝服的楚延琛面上一片平靜,對著謝相爺躬身一禮。他的身形清瘦,在這白衣素服之下,更是顯得單薄,但是背脊挺直,仿佛是承載了千年世家的風骨。
謝相爺看了一眼楚延琛,而後將目光落在靈堂前的牌位上,他沉聲道:「往後是少了一位對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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