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人退出屋子,楚延琛無奈地搖搖頭,他看向一臉不虞的啞醫,緩聲道:「啞先生,今日我未曾有什麼不適。」
啞醫沉默片刻,而後上前一步,道:「今日的施針還是要的。若是沒什麼不適,那今日施針之後,便停兩天,藥也先按著今日的方子用。」
「好。」楚延琛站起身來,自然地往偏房走去,他伸手解開外袍,低聲又問了一句,「啞先生,我母親她......」
啞醫將銀針取出,聽到楚延琛的話,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而後才低低地道了一句:「公子,大夫人......只怕也就是這兩日了。」
第154章 開始
啞醫的話說得很輕,似乎怕驚嚇著人。他的眼中透出一抹憐憫,看著仿佛並無絲毫情緒變化的楚延琛,他的心中淡淡地嘆了一口氣,而後落了針。
楚延琛一直很安靜,只是在落針的時候,略微顫抖的手指,好似泄露了一些什麼。
啞醫的視線掃過楚延琛,他沉默地落針收針,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的時候,便就聽得楚延琛輕聲開口道:「啞先生,我娘親她,這段日子,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啞醫愣了一下,他將手中的藥包放入藥箱裡,而後垂下眼,避重就輕地道:「公子放心,大夫人一直都有在用藥,喝了藥,狀態也就還好。」
當初他便說過楚大夫人熬下來,定然是不好受的。只是聽到楚延琛這般詢問的時候,他著實不忍心將實話說出。
屋子裡很沉悶,啞醫收拾好藥箱後,便就拱手一禮,低聲告退。
楚延琛看了一眼啞醫,他一臉平靜地道:「多謝啞先生。」
啞醫抬頭將目光投向楚延琛,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悄然退了出去。
屋子裡空蕩蕩的,楚延琛將外裳整理好,他抿了抿髮白的唇,漠然起身走至桌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在端起水杯的時候,素來沉穩的動作卻是少見失禮地打翻了水杯。
杯中的水順著桌子一點點地落下來,滴滴答答,打濕了一片。
終究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翌日,朝會如往常一般召開,楚延琛並不在列,楚府新喪,他為子女,本該丁憂在家,只是寧朝的規矩與前朝不同,縱然是重孝在身,也不必三年丁憂在家,而是一月為期。
而楚延琛的一月孝期早就到了,如今依舊尚未入朝回歸,不過是藉口身子不適,請休在府養病,也是為了暫避鋒芒。
朝鐘三響,寧惠帝一臉嚴肅地入朝落座,他穩穩地坐在上首,目光掃過朝下分列兩旁的朝臣們,揮了揮手,示意朝會開始。
自江南道的事安穩下來之後,這寧朝便也就安穩了不少,若非是太子的病情反反覆覆的,寧惠帝的煩心事便也沒有那麼多。
朝上的議會便如往常一般開始。大多是雞皮蒜毛的事,寧惠帝聽著一陣,便就略微走神,他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便就落在了下首第一位站著的謝相爺身上,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宇之間略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的不虞。
朝中的重臣們似乎也注意到了寧惠帝的眼神,他們心頭一跳,卻又很快低下頭,不言不語。何惠看了一眼隊伍中空出來的一個位置,心頭微微一嘆,一股悲哀的情緒涌了出來,不過是短短數月,他那師弟便已是魂歸故里了。他自然知道楚家如今是在收斂鋒芒,低調行事,這舉動,他也是認同的。
故而,先前楚府的弔唁,他也不過是去過一趟,而後便就再未前往,尤其是楚延琛歸來後,他更是未曾與之接觸,而這一切,是避嫌,也是保護。
只是,想到楚家如今的情況,何惠心頭還是略微擔心,倒也不是擔心楚家會就此沒落,而是擔憂楚延琛會有什麼偏激的行動。楚大老爺的死,對於其他人來說,不過是意外病故,然而內里的原因,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何惠的思緒略微飄散,忽而間,一道身影出現在朝堂之中,將他飄散的思緒扯了回來。
「陛下,臣有本奏。」
這一道郎朗的男子聲音在大殿內突兀地響起,將朝上心思各異的人的注意力都拉扯過來,眾人的目光落在殿中,那一道略微蒼老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