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笑得這麼高興,刺眼極了。
周愛華眸光一閃,笑著說道:「她可能還是記恨巧雲被叫回家的時候,我們沒有幫忙吧。」
她這話倒是不虛。
那會兒劉巧雲被張菊花硬趕出家門的時候,只有向根生幫著說話了,但並沒有什麼用處。
向遙抹著眼淚用哀求的眼光看長輩們,但他們都避開了她的目光,並不打算跟張菊花作對。
甚至,有人心裡還生出了些別樣的想法。
周愛華還記得,劉巧雲走了之後,向遙雖然總還是笑著該跟她們說話就說話,但眼睛裡,卻是沒有多少真心實意的笑意的。
劉小蘭冷哼一聲,十分不屑:「這跟我們有啥關係,記恨我們做啥子,有本事她記恨娘去啊。」
人又不是她們趕出去的,張菊花要趕人,難道她們還真敢湊上去挨罵?
她看著臭丫頭啊,遲早也會被張菊花給趕去她外婆家的,更或者,她多尋摸尋摸,看看能不能把人給趕早嫁出去。
到時候人都嫁出去了,那屋子,可不就輪到她家秀秀和亮亮用了。
哼,一個大姑娘占這麼大一間房,也不說讓一讓,跟妹妹一起住,真是虧心!
周愛華垂著眼睛沒說話,倒是葉芳冷著聲音嘲諷:「你當她不記恨奶呢,這幾天可沒少鬧騰。」
人家要是不記恨,這些天就不會總跟張菊花作對了。
這小丫頭,別看以前文文靜靜的挨罵只會默默淌眼淚,現在大概是想通了,一張嘴巴利得哦,跟刀子似的。
她都嫁過來好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著張菊花這麼吃癟,不得不說,還挺爽的。
只要不是要她出頭,誰出頭跟張菊花斗,都是她樂於見到的場面。
反正,有人在前頭衝鋒陷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葉芳面無表情,眼裡流過一絲深沉。
更何況,她跟向軍都夫妻幾年了,還是跟公婆住同一間屋子,只中間做了個隔斷呢,向遙住的那間屋子,可是大了不少。
得罪了張菊花,向遙遲早是要被搬出去的,到時候……
三人看著向遙仍然在跟外人說說笑笑,各自懷揣著自己的想法,一時之間,都不說話了。
這是張菊花沒在這裡,要是張菊花在,指不定要當著整個向家灣生產隊的人面兒,去對著向遙狠狠罵一頓。
當然,向遙這會兒根本不知道向家人在暗暗看自己,她覺得跟楊小紅相處挺舒服的。
而且人家既然說了接下來會幫襯她一點,那當然更要處好關係了。
至於跟向家人,哼,她來了這麼些天,也沒見有人關心過自己,還不如個外人呢。
迎著東邊魚肚白的天際,曬穀場上人聲鼎沸。
仔細看去,各自相熟的人站在一塊兒,偶爾也能隱隱看出分明的界限。
等隊長分了任務,向遙今天依舊是插秧。
隨著人群走向各自的目的地,看著晨光中等待著農民們耕耘的天地,向遙死活都想不通,她昨晚是怎麼生出穿到這個時代來也很不錯的想法的。
苦啊,累啊,腰酸腿也疼呀。
天不亮就要起床,匆忙扒了一碗飯之後就要下地,慢了一點都要被隊長當著全生產隊的社員們好一頓批評。
整整一個上午都得弓著腰面朝黃土背朝天,每每直起腰的一瞬間,那生鏽關節咔咔作響帶來的酸爽,直教人齜牙咧嘴。
中午倒是能休息一小會兒,但蟬鳴蟲也叫,沒有一次是真睡踏實了的,迷迷糊糊一個短覺醒來,下午又是時間更長、太陽更曬的勞作。
這一天下來,她是幹什麼的精力都沒有了,摸著老腰,又累又餓又髒,只恨不得在床上躺個天昏地暗。
蒼天啊!
她想念科技發達有空調的二十一世紀啊!
得了,想這麼多也沒有用!
向遙甩甩腦袋,將草帽戴好,拎在手上的毛巾掛在脖子上,強行給自己打氣——
她是一個冷酷的農民!她是一個勤勞的農民!
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是干!
沖呀!!
說說笑笑的社員們看著不遠處的年輕閨女突然就咬著牙握拳,嘴裡不知道在默念什麼,緊接著又見她腳步猛然加快,飛快地往前沖,不由得暗自嘟囔:
這丫頭,莫不是撞邪了吧……
中邪的向遙憑藉著這股強行升起來的幹勁,利落地下了田,開始幹活。
現在大部分嬸子閨女都被分到拔秧、插秧以及曬穀的組別來了,要收割的稻子不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