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嘞。」
「嗐,這夏季的雨,都是一陣一陣的,沒準等下就停了出太陽,喏,那邊的天都亮起來了。」
「我娃兒也不知道收了衣服沒,就怕他出去野,沒回家收衣服。」
「我婆婆在家,倒是肯定收了。」
聽著周圍的人們窸窸窣窣地聊著天,聞著因下雨而瀰漫的泥土味兒,向遙卻隔著重重雨幕,將目光落在了對面田埂間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高大身影上。
只一眼她就認出來了那是川哥。
別人都去躲雨了,他怎麼還在大雨里?眼瞅著天邊還滾起了雷聲,這多少有點危險了。
一旁的翠嬸子眯著眼睛,順著向遙的目光看了過去,說道:「這不是老聶家的百川嘛,咋這麼大雨,還在田裡嘞?」
向遙猛地一驚,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了,腦海中仿佛路過了一道電流,噼里啪啦的,將她電得所有細胞都一哆嗦。
這個川哥,姓聶?名百川?
「聶百川?」
這不是原書中一直被男主視作畢生最大的對手的終極大反派的名字嗎?
翠嬸子說道:「是啊,咱們隊住西邊的,跟你家正好隔得最遠哩。」
向遙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怔怔地點了點頭,繼而勉強笑了一下,維持住甜美的人設:
「今早我還在曬穀場上看到他了呢,知道是咱們隊的,不過我記得小時候都沒見過這號人呀。」
她也是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原身雖然後面這幾年一直在學校讀書,平時回來了也不出門,但小時候的同一個隊的同齡玩伴,應該也不至於不認識。
要是她早想到這一點,肯定就會對這個「川哥」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雖然原書向遙是沒有看完,但是書中前面還是略微提過一次,這位大反派的父親是前些年作為「老牌**」,被從京城遣送回鄉的。
父子倆回鄉之後,被定性為地主分子、地富子女,那會兒正是運動最激烈的時候,聶百川自然沒有上學的機會,原身也就沒有在學校里見過他。
再後來嘛,原身成長成了一個走路都垂著頭、不怎麼看人的羞澀小姑娘,自然就更沒有看過這位神不見收尾的反派角色了。
翠嬸子見向遙似乎還挺關注聶家這小子,竟然還盯著人家看這麼久,就猜想這姑娘可能是對人家小伙子有點那意思。
她原本跟向遙也不怎麼熟,但經過去胡老頭家這趟事兒,她看這姑娘活潑禮貌,腦子還靈活,還挺喜歡的,於是決定說點實在話。
「聶家這小伙子人確實長得又好看、人又熱心,逢人就笑,誰家有忙都去幫,十足的熱心腸,這沒得說,咱們整個大隊,提到他就沒有不夸的。」
逢人就笑?
熱心腸?
向遙覺得這翠嬸子好像是在大白天地說胡話。
熱心腸她認同,畢竟昨天自己在路上,還被這人騎著自行車熱心腸了一把呢,要不是他,她還不曉得啥時候才能到家。
但是逢人就笑嘛……
老實說,除了早上在曬穀場,她似乎見著聶百川神色略微和緩之外,她就沒見過這人真正笑過!
尤其是前幾天在林子裡,對方那一臉的漠然,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跟前年的冰塊兒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就是他幫忙拉她、跟海哥他們說秘密話,那都是唇角都沒有扯過一次啊!
她看得真真的,一次都沒有!
這怕不是大嬸們見著人家長得好,生出的濾鏡叭!
反正說他逢人就笑,向遙是決計不相信的。
翠嬸子見她一臉懷疑,八卦的心思一下就起來了,當即就湊到向遙邊上,小聲說道:「這父子倆剛回來那會兒,咱們上到公社、下到大隊都不願意接收哩。」
大嬸們一開口,那都是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向遙本來也是個熱愛吃瓜的人,倒是一點不覺得耗費時間,她嘴唇微張,配合道:「啊?這是為什麼呀?」
翠嬸子一臉「果然」的表情,心道果然這小姑娘以前只顧著讀書了,就是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於是熱心解釋:「你想啊,這好端端的,突然還要接收兩個成分不好的人,對咱們大隊的名聲可是不太好的。另一個,就算聶家當初也是從咱們這裡走出去的,但留存的糧食就這麼多,還得平白無故分出去兩份給人家做口糧,擱誰誰樂意呢?」
隊裡的糧食都是有數的,別人多分了,落到大伙兒這裡,就得一人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