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百川笑了笑:「應該的,你是我妻子。」
妻子。
很書面化的稱呼。
向遙心裡熱熱的,伸手重新挽住他的胳膊。
兩人並肩走出山坳,身後懸著一道白色煙橋,夾在兩山之間,凝聚了青年男女心中火熱的愛意。
黃昏時刻,整個向家灣都籠罩在朦朧當中,有的人家還在吃飯,大人端著飯碗四處溜達,遇著鄰居熟人就聚集在一起八卦。
小孩子們則大多都迅速扒完飯,就著天黑前這一段時間,呼朋引伴地四處竄。
有年紀過小的小孩兒跟在哥哥姐姐的身後被嫌棄,坐在地上嘰哩哇啦地開始哭。
不多時,那小孩兒的娘就跑了出來,拎起一隻胳膊將人拉起來就開始打屁股。
邊打嘴裡還邊罵:「才給你洗的澡!就給我在泥巴里滾!你個化生子,還不給我回去!」
向遙遠遠地瞅見,覺得有點好笑,眉眼彎彎的。
聶百川視線在那小孩兒身上落了一瞬,偏頭問道:「在笑什麼?」
向遙勾著嘴角,快活地說道:「昂,那小孩子很好玩呀!小泥猴兒似的。」
幼崽都是一種可可愛愛的東西,無論是動物的,還是人類的。
哪怕是滿身泥巴臉蛋兒黢黑呢,那也有一種很自然的憨態想,好玩得很。
不過……她睜大眼睛:「我大概只能接受別人家的小孩兒是小泥猴,要是我自家的,光是想想一天到晚的要給個小姑娘或者小男孩兒洗髒兮兮的衣服,我從現在就開始崩潰了。」
聶百川悶悶地笑,胸膛微微顫動。
向遙打他一下:「你笑什麼呀,難道不是這樣嗎,輪到你的時候你就知道有多崩潰了。」
聶百川認真地說道:「我們要真的有了小孩兒,髒衣服我來洗,或者咱們請人洗。」
向遙的臉嘩的一下就紅了,好在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很好的遮掩住了她紅彤彤的臉。
「還請人洗呢,你這是資本主義作風,知道不?」她隨口說道。
聶百川:「沒事,悄悄的,總有人不會跟錢過不去。」
向遙哈哈笑了一下,點著他的胸膛:「那你可得多賺一點錢。」
她只是隨口說說,並不覺得連自己也不願意洗髒兮兮的小孩兒衣服,就一定要聶百川去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而有錢,這樣的問題可以得到輕鬆解決。
聶百川抓住她的手:「嗯。」
向遙被他握著手,有點兒羞赧,轉移目光看向田野,又道:「現在說這些還早著呢!」
聶百川又笑。
他一般不怎麼大笑,笑起來總有一種矜持禮貌的意味,難免有一種疏離感。
但在向遙面前,他笑起來的時候,便連眼眸中都浸滿了笑意,那股疏離感也消失不見了。
察覺到向遙的手微微涼,聶百川將一直帶著的外套披到她肩膀上,示意:「伸手。」
向遙乖乖將手伸進袖筒,眨巴著眼睛,看著聶百川為她穿好衣服,又細心地扣上扣子。
兩人順著大路到處走了走,沒遇上什麼抓馬的事情,倒是被好幾撥老太太老嬸子們給團團圍住,問東問西。
到後來向遙實在是臉都笑僵了,支撐不住了,掐了掐笑得和煦又有問必答的聶百川,示意他走人。
有人挽留:「就走啊,還聊聊唄,小姑娘小後生真般配咧!」
有人打趣:「嗨呀,別個小年輕剛成親,肯定是要回去親熱噻,你個老東西湊什麼熱鬧!」
向遙「嗯嗯嗯」胡亂回應了一通,拉著聶百川跑路。
走遠了都還能聽見那堆人正高聲議論呢,難免令人臉熱。
向遙有些後怕地說道:「這些人的戰鬥力真是太可怕了!我們就不該出來!」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那瓜田系統,肯定是綁錯人了,但凡綁一個腿腳利索的老太太呢,肯定早就吃了無數個瓜了。
聶百川輕輕捏捏自己手心裡溫熱的手,笑著應和:「嗯,我也沒想到都這麼厲害。」
別看大隊裡年齡大的人都對他印象很好,但實際上很少有私交,他跟老聶到底成分不好,做再多的事情,表現再好,多數人該忌諱還是忌諱,並且打心底里沒認為他們是本地人。
但今天不一樣,仿佛他跟向遙結婚了,在那些人眼裡他就確實成了一個本地人,可以被接納進集體,能大肆玩笑了。
聶百川不是一個很喜歡熱鬧的人,但他覺得跟向遙肩並肩參與這種熱鬧的感覺,很不錯。
他沒有鬆開向遙的手,牽著她在黑暗中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