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聆朝她彎彎唇,沒到她身邊,在房子裡轉著看了看。
溫希悅的視線跟著她轉,注意力不集中,也忘了按琴鍵。
鍾婧聽不到鋼琴音,立馬從廚房出來,擰著眉催促,「練琴啊,發什麼呆呢?」
小女孩圓肩一聳,趕忙悶頭繼續彈。
鍾婧在旁邊站著監督了一會兒,揚聲斥責:「連貫起來啊,這首曲子你都練多少天了,怎麼還是一個音一個音往外蹦。」
她越生氣,小孩越害怕,慌裡慌張的,連手指頭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溫希悅我跟你說啊,你今天彈不好就別吃晚飯了,就看著我們吃吧。」
這話一說完,坐在琴椅上的溫希悅「嗚」的一聲就哭了。
鍾婧這兩年整顆心都放在小孩上,一心想把自己女兒往才女的方向培養。
她還沒和溫實僑結婚時就羨慕溫知聆會書法國畫,總是暢想著,將來自己有小孩了,也要給最好的教育,所以早早的將溫希悅送去學鋼琴。
可溫希悅偏偏不如她所期待的那般機靈,課時進度相同的一個小姑娘都能流暢彈完好幾首曲子了,她到現在卻還是磕磕絆絆,愛哭,性子也不討喜。
溫實僑知道給自己的大女兒專門找了個名師教她國畫,輪到希悅就處處不上心,憑什麼啊。
鍾婧慪著氣,小孩哭得她更心煩,張口便是難聽話,「哭有什麼用啊?笨得要命,難怪你爸爸不喜歡你。」
溫知聆有點聽不下去。
她反感鍾婧把這種傷人的話說給孩子聽,但也不好干涉別人的教育方法,只能走過去溫聲打斷,「你讓她先自己調整一下吧。」
鍾婧沒說話,轉身進廚房了。
溫希悅又哭了一會兒,跳下琴椅,轉身去找坐在沙發上的溫知聆,委屈的往她腿邊靠。
她喜歡黏著溫知聆。
溫知聆有點奇怪,因為自己一整年都和溫希悅見不到幾面,和她媽媽的關係也平常,頂多以前碰見那兩個人吵架的時候,把她抱到房間待一會兒。
溫希悅仰頭,小胖手在揉眼睛,「姐姐,你大學讀完了嗎?」
「快了。」溫知聆把她的手拿下來,「不要揉眼睛。」
「以後就不用學習了嗎?」
溫知聆「嗯」一聲。
當然不是不用學習了,但說的太複雜小孩子估計也聽不懂。
「那你是不是能天天回家,我們可以住一個房間了嗎?」
溫知聆搖頭,「我要上班,不在家裡住。」
「哦。」溫希悅失望得很。
她纏著溫知聆問了很多小孩子好奇的問題,溫知聆慢慢回了幾句,看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拍拍她,「回去練琴吧,馬上要吃晚飯了。」
「好吧。」溫希悅耷拉著肩膀,從沙發上滑下去。
半小時後,溫實僑回來了,他今天出門見朋友,穿件休閒的黑色polo衫,衣冠楚楚,沒幾年就到五十歲的人,臉上卻沒有明顯的操勞痕跡。
沒多久開始吃晚飯。
溫知聆和她爸爸沒多少話可講,餐桌上安安靜靜,只有鍾婧不時提醒溫希悅多吃青菜的聲音。
快吃完時,溫實僑開口,讓她今晚留在家裡住。
溫知聆抬眼,淡聲問:「睡在哪兒?」
她剛剛看過了,還有一間小次臥空著沒人住,裡面堆的都是沒來得及整理的東西,床墊的透明膜都沒撕掉,根本沒有睡覺的地方。
溫實僑說:「和悅悅一起住嘛,你倆都是女孩子,不是很方便嗎?」
「不用了,我明天還有事,早起回學校可能會吵到悅悅。」
溫實僑喝口湯,「這事兒怪你阿姨,好幾天了,房間都收拾不出來。」
聞言,鍾婧冷哼一聲,「又怨上我了,溫實僑你可真會做人。」
這幾年他們父女倆關係不好,鍾婧是看在眼裡的,溫實僑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只知道往她身上推卸責任。
他那個女兒還算明事理,沒有聽風就是雨的找她麻煩。
溫實僑面露不耐,「你又不上班,抽點時間整理能費多大的事,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家都搞什麼。」
這話實實在在的把鍾婧氣到了,筷子一拍,她不甘示弱,「用不用我列個清單給你啊,你以為我很悠閒是嗎,你找個保姆洗衣做飯接送小孩,我保證不待在家裡。」
放在旁人那兒,吵到這裡時,大概也能認識到一點各自的不容易,但溫實僑不會。
他是精明又冷血的商人,聽完鍾婧那句話,很不以為意地笑了,反問她:「我找個保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今晚敲個電話,明天人就能拎包上門,你找工作呢?」
「我看你真是太久沒出社會了,知道現在的就業形勢嗎,名校大學生都有找不到高薪工作的,你大可以去試試。」
停頓須臾,他輕飄飄扔下最後一句,「但凡你有這個本事,也用不著費勁攀上我了。」
這些話針針見血,不留情面,鍾婧咬牙切齒,欲要發作,「溫實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