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賽場上她的表現太過垃圾,別人不知道她是誰,只會知道她是五班的學生。
這樣想著,岑攸站在操場的路燈下,原地站著休息會調整好呼吸,又繼續整裝待發。
江城一中除了高一高二的1班是和高三一樣,比正常放學多上二十分鐘晚自習外,其他班級都是統一時間。
高中學業忙碌,時間緊張,到了放學的時間,大家幾乎都是一溜煙衝出校門,更別說來操場跑步。
岑攸剛來操場的時候,還能看見幾對散步的小情侶。
可等她跑了幾次八百下來,再抬頭往四周看。
別說人影,操場上的燈都關了大半。
此時此刻最亮的可能就是她頭頂的月亮。
岑攸低頭看手錶上的時間,才發現不知不覺,都已然過了高三放學的點。
岑攸也是第一次在學校待這麼晚,偏書包還放在教室,她又慌又怕地走回教學樓。
樓道很安靜,每一間教室的門都是關著的,裡面也烏黑一片,岑攸只能聽見她略慌張的窸窣腳步聲踏在地上。
一時間,岑攸的腦海里開始浮現各種鬼故事,心跳的頻率明顯快得異常,岑攸爬樓梯的速度不由愈快。
幸虧連廊和樓道都是開放式的,借著月光,雖艱難,岑攸也能摸索著走。
太晚了,教學樓只剩下一個門還開著,岑攸只能從一班繞回教室。
可意外的是。
一班的燈卻還是開著的,在整棟教學樓都黑漆漆的時候,這束光格外珍貴,仿佛無人孤島上的一盞指路明燈,使岑攸心中的害怕感悄然放下。
等真地站在一班後門口,感受到從里而外的亮光時,岑攸心中的忐忑才真的放下,長舒一口氣。
走到前門時,岑攸忍不住往門內探了眼。
目光望去,教室空蕩蕩,只余桌上堆滿了書和試卷,天花板上的風扇還在吱呀轉著。
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個男生,他低著頭,手裡還攥著筆。
天色昏暗,再加上害怕偷看被發現,岑攸也只是匆匆掃了眼就收回目光。
只依稀瞧見男生硬冷的眉骨和清越的側臉,燈光下,他安靜專注的模樣,稍顯溫柔。
感覺……似乎有些眼熟。
回教室的路上,岑攸不由在心裡感嘆。
難怪能進一班是學霸,這麼晚了,教學樓都要關了,居然還沒走。
真刻苦。
而在岑攸背上書包再次途經一班時,發現對方還沒走。
岑攸又詫異地看了眼裡面的男生,隨後也事不關己地走出教學樓。
岑攸走後。
前來巡邏檢查的保安看見一班的燈還亮著,以為是學生粗心忘了關,可走進去看,卻發現裡面還有個男生。
保安仔細看了男生好幾眼,有些不確定道:「是遲揚啊?」
一中的學生很多,可保安大叔對於這個照片一直掛在光榮榜上的男生卻並不陌生。
人來人往的榮譽牆前,時不時就有學生駐足討論。
話題的主人中永遠少不了一個遲揚。
男生聽見聲音,這才慢慢抬起頭,好似電影裡的充滿質感的慢鏡頭。
見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男生禮貌地點了點頭。
遲揚放下筆,拎過書包,單背在肩上,走到門口。
半明半暗的光線里,少年身形高瘦,校服外套的拉鏈敞著,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腕骨,冷白清透感盡顯,手指瘦削,卻又透著剛勁有力感。
保安略帶關心地道:「這麼晚了還在學啊?」
男生安靜兩秒,搖了搖頭。
遲揚的長相併不是很溫柔的感覺,相反,是帶著少年感的清冷卓然,漆黑的眼眸很乾淨,也很好看,有著獨屬於這個年紀的清朗。
他聲音有些低,順著略帶燥意的晚風,竟也溜出幾分溫柔。
「沒有,在等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男生的眼睛藏著月色過後的淌淌春水,有著別樣的氣質。
等人?
從校門口走到教學樓,除了剛碰見一個女生離開時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只有一班的燈還亮著,裡面也就遲揚。
保安大叔有些疑惑地看著遲揚,但他也沒多問:「趕緊先回去吧,要關校門了。」
遲揚點頭也沒再說話,斜挎著書包走出教室。
安靜的樓道間,響起少年穩重的腳步聲,一樓一步,並不焦急,恍若略顯隨意,隱隱間好似還能感受到少年心中的歡喜。
夜色很長,光在他眉宇間亮又滅,很短暫。
接下來的一連幾天。
每當岑攸從操場回到教室再離開的時候。
教學樓里,一班的燈永遠亮著。
而教室里,靠窗的位置,也總是坐著一個男生。
一盞燈,一個人。
等著另一個人。
有光的地方,天黑了也不會害怕。
因為。
無光之時,少年在默默地守護你。
——
比賽的前一天,岑攸驀地開始不受控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