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聲震耳,周遭在桌的幾位客人時不時扭過頭往他們這個方向瞅,脖子抻得快趕上長頸鹿,嘴裡也沒閒住飄幾句閒言碎語。
「那邊怎麼回事,看這動靜是現任捉.奸?」
「誰能這麼大膽子捉.奸捉到太子爺頭上?不要命了啊。」
「什麼意思?」
「意思是男方是謝家長子,京城圈兒里有權有勢的太子爺!」
謝家大少爺莫名其妙被女人扇了一巴掌。
假如放到微博上,詞條必爆。
這股意料之外的尷尬勁混了卻盞的意識,她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整個人僵著。
倒是謝弦深。
他疊腿穩坐,暗色西裝走線沉而挺,襯其雙腿修長且有力,肩背寬闊,直觀下坐姿雖多了些隨性,卻給人一種不可忽視的侵略感,也生畏。
尤其是那雙眼睛,謔意沉入壓迫中,盯緊獵物,阻斷逃生機會。
「卻小姐沒什麼好解釋的嗎?」
須臾,謝弦深慢條斯理開口,也是他的聲音,將卻盞從欲墜的崖邊拉了回來。
不管什麼原因,打錯了人確實是她不對。
與第一次見面的那句下意識抱歉不同,這次的抱歉,她是看著他的眼睛說。
這聲抱歉輾轉唇邊,拐角過道忽然來了個人,是個服務生。他手中端持著一盤現烤的菜餚,行於過道時從卻盞身邊經過,「不好意思女士,麻煩讓一下。」
話音剛落的瞬間,卻盞餘光掃到了那盤菜餚底部燃燒盛旺的火。
碎片化的記憶閃過腦海,心臟猛然攥緊,火源燒碎避開的本能。
世界好像暫停了。
然而不是,暫停的世界齒輪倏然被撥動。
卻盞清晰察覺到手腕處覆蓋了一層極為陌生的溫度,暖意延緩,余涼,微微曳了力,帶著她向側方傾倒。
「欸……」
定力失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倒向謝弦深,好在意識先於行動,掌心第一反應撐住了椅背,以免更大的意外發生。
只是現在。
她和他的距離縮至極近,視覺轉換在他身上,她更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還有他身上的氣息,是淺淡清冽的木質香。
太近,以至呼吸都能捕捉。
片息間,理智終於回弦,卻盞藉助椅背支撐點起身,「抱歉。」
像是忘了什麼,她補充:「謝謝。」
「這聲抱歉,是指剛才還是現在?」
卻盞起身時,長直的黑髮墜下來,悠悠然掠過謝弦深的指骨,似蘆葦輕。
他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扇錯了人的事情本質是個烏,原因是卻盞看錯了謝弦深發給她的餐廳座位號,將017看成了011,坐錯了位置,又認錯了人,所以才會導致後面的烏龍發生。
既是烏龍,卻盞道了歉之後,謝弦深也沒過分揪著計較。
就是他側臉上微微泛紅的指印好似在時刻提醒她,卻盞有些生愧,不知道這場見面還能不能順利進行。
「需要冰袋嗎?我讓服務生送來。」她問,語氣客氣疏離。
烏龍雖說是意外,但卻讓卻盞覺得,這份突如其來的愧疚把她架在火上烤,氣氛也怪怪的。
怎麼說,除道歉外,得做些什麼吧。
她的那一巴掌,打在臉上後勁倒久。
謝弦深唇角輕挑,「如果卻小姐真覺得抱歉,應該不會問我需不需要。」
「謝先生,我已經道過歉了。」聽出他話里含刺,現在,那份愧疚心完全磨滅,卻盞也笑,「事情的前因後果也解釋得很清楚。」
「難道真的還了手,這件事才能扯平?我想,這不是謝先生的風度。」
她很聰明,很多事情不能百分百以理服人。
比如現在,給對方戴上高帽子,台自然就下來了。
「我什麼風度?」男人反問,話里饒有興趣。
「當然是,慷慨的紳士風度。」
謝弦深的個人資料上包括履歷、家族背景,性格並未詳述。
鬼知道他紳不紳士。
卻盞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目光短停於對方眉尾,她又捉到那顆很小的黑痣。
先不說性格如何,他的長相倒是符合她的審美。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屆時服務生來上餐,兩人對視被打斷。
待餐品一一規整擺放好,正題開始。
「謝先生,這次見面,你我的目的彼此都明確,直接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