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也正因為外婆在身邊,他叫她盞盞、盞盞。
她滿腦子都是工傷加一,要對這兩個字產生應激反應了。
「我現在還不想跟你說話。」
卻盞走到駐停的阿斯頓馬丁前,開車門,坐在主駕,系安全帶一氣呵成,偏逢啟動車子不給力,油箱顯示燃料耗盡,沒油了。
「……」她想罵車。
作勢拿出手機點開打車軟體,視線還沒看清楚屏幕顯示,下一瞬,握在手里的手機被謝弦深抽走。
她反應過來要去搶,這次,他跟她作對了,手臂高揚故意不讓她碰到。
男人單手點了幾下屏幕,和她共享定位成功後退出,鎖屏,沒還給她,反而以作物質,「上車。」
卻盞沒看到謝弦深點的那幾下,搶不來手機,一轉身就要往外走,不言不語,氣寫在頭上,當沒聽見他的話。
「上車,手機給你。」
她仍是一股腦地往前,謝弦深輕提唇,有的是辦法讓她回頭,「我給外婆打個電話吧。告訴她……」
「砰——!」
是車門關上的聲音。
卻盞折返回來坐上了車,降下車窗對他沒好氣,「司機,快、開、車。」
謝弦深氣哂。
他還是第一次給人當司機。
路上,兩人基本一路無話,唯二的兩次對話是與發布會和婚禮有關。
發布會臨近,卻盞想買新的衣服出席此次發布會,謝弦深理解她表達的是沒有新衣服穿的意思。
回想起兩人住在同一個房間的時候,她的衣服占衣櫃空間比的百分之八十,餘下的那百分二十,她還要抽走百分五的手續費。
放置空間一再縮減,導致他的衣服沒多少地方放。
「卡在你手里,想買什麼儘管買。」
卻盞理解為這是他對昨晚那件事道歉的方式,她不接受,「謝總,如果你是對昨天事情的道歉,再真誠一點,我興許就不生氣了。發布會,還有婚禮的戲,我們繼續演。」
謝弦深單手控在方向盤,靠背,搭臂,姿態隨性且具矜貴,垂在車窗邊沿的左手無名指指骨敲了敲,漠然氣場。
「你說。」
很簡單。
卻盞目視前方,疊著腿,雙臂環在胸前,「今天晚上我逛完街回來,你再當一次司機。」
她喜歡這種使喚他的感覺,像呼風喚雨。
末了,卻盞盱眙對上後視鏡里他的眼睛,「我很公私分明。」
她才不會讓自己吃虧,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頓,這個仇,不報回來她心裡都不解氣。
……
「你真這麼對他說的?」
尋盎漲見識了,「裴墨和謝弦深是一個大院兒的好友。他跟我說過,謝弦深的脾氣,可不是誰都能駕馭了的。」
卻盞淡淡回駁,她太清楚自己的評價了:「你忘了?我也不是好對付的啊。」
「敗給你了……」
尋盎笑言,話說到一半停住,其實後半句話是——你們夫妻倆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生絕配。
卻盞說有電話進來,阿絳打來的,她點點頭,閉麥。
「怎麼了阿絳?」卻盞接聽電話,聽對面從絳的聲音不是很好,隱隱帶著哭腔。
從絳說,她的父親給她打電話是想讓她幫幫繼妹的就業問題,繼妹今年快要大學畢業,實習完要把工作定下來,看看她這個當姐姐的能不能幫上忙。
這算是客套話了,父親說這些只是想讓從絳軟下心,他女兒的就業問題,她身為姐姐必須要給妹妹兜底。
卻盞從高中認識從絳,一個安靜內斂到被欺凌的人,原生家庭必然不好。
從絳十歲時父母離異,母親身患重病不幸離世,撫養權判給了父親,父親再婚後與繼母孕有一女,雖然她隨父姓,可畢竟父親組建了新的家庭,在這個家裡,她自知自己才是最大的外人。
父親和繼母對她時好時壞,覺得她有用能幫上忙,笑臉迎合;覺得她沒用拖後腿了,餓她一天都不給一口飯吃。
高考改變命運讓她逃離原生家庭,遇到卻盞,工作穩定,可現在家人找到她,知道她出息了,在京城混出個中醫名頭,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當過河的橋、搖錢的樹。
從絳大學時沒積攢什麼人脈,真心朋友也只有卻盞和尋盎。
她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
「盞盞,你、你能幫幫我嗎……」從絳咬著唇不讓眼淚落下來,「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