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林輕閉上眼,咽下心底的不堪。
後面站著的張美人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陳寶林快要掐出血的手心,嘴角勾出冷笑,人心最大的惡,便是貪慾,生出貪慾便有自憐,愈是自憐愈是那些念頭吞噬了本真。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皇上寵著誰不是旁人能夠決定的,宓常在能走到今日,又何嘗不艱辛。
陳寶林只看到宓常在表面的風光,卻不知她侍奉君側,亦是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皇上看似是在給宓常在做臉,實則也是在震懾後宮的嬪妃,想要嫁禍給寵妃,把手段用到皇嗣上,是真的活膩了。
男人斥責完,明裳眼眶裡的淚水就憋不住了,豆大的淚珠涼涼地打到李懷修的手背,她咬著唇瓣,也不說話,那雙瀲灩著波光的眸子,卻委屈得讓人心疼。
不知為何,李懷修莫名見不得這女子這樣委屈,他沉著臉,「給朕起來。」
明裳借著男人的手臂站起身,跪得太久,小腿軟了下,李懷修抬手將人撈到懷裡,他以為這女子是故意的,冷聲斥她,「又鬧什麼!」
被訓斥一通,明裳淚水跟斷了線似的,愈發委屈,紅通通的這雙眼,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她揪著男人龍袍的衣角,哽咽道:「皇上別凶嬪妾,是嬪妾腿麻了。」
李懷修眉心使勁地跳著,臉色難看,手臂卻牢牢地錮著懷中的女子,免得這人摔下去,他掃了眼沒眼色的宮人,全福海一個激靈立即會意,忙搬了張圓凳放到明裳身後。
「宓主子請坐下吧。」
明裳眨巴了兩下眼睛,她位份低,皇后娘娘都在站著,只有她一人坐下,不合規矩吧。觸到男人冷冰冰的視線,她縮縮脖子,聽話地坐下了身。
皇上何曾這般寵愛過後宮的嬪妃,祁美人眼睜睜看著旁邊與她天差地別的情狀,不甘地掐緊了手心,「皇上,宓常在尚有嫌疑,皇上……」
明裳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揉揉酸疼的膝蓋,直接打斷道:「祁美人還沒解釋自己,忙著往我身上潑什麼髒水!祁美人倒是說說,你去太醫院領的白檀倒底用到了何處?」
祁美人啞然無聲,死死地瞪著明裳,偏生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
眾目睽睽下,祁美人啞口無言,她求助地看向皇上,入宮之後,她雖不得盛寵,可好歹也被皇上召幸過兩回,她期盼著皇上能像待宓常在一般為她解圍,然她轉臉時,只從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淡漠的冷意。祁美人倏然僵住了脊背,唇瓣輕輕顫動,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她自作多情,在皇上眼裡,她侍寢過又如何,後宮侍奉過聖駕的嬪妃多了,皇上又怎會一一記得,想憑此得皇上維護,簡直是痴人說夢。
祁美人咬了咬牙,眼睛閉上,良久才一五一十地交代,「那乳母拿的白檀,確實是嬪妾從太醫院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