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鶯時替謝池春卸了頭上釵環,「今日是您封貴妃的日子,陛下怎的也不過來?」
謝池春望著自己銅鏡中的倒影,「今日祭拜宗廟的時候,溫懿皇后的長明燈突然熄滅了。」
「怎麼會?」鶯時訝異,「怎麼會這樣巧?」
謝池春才不相信巧合,「此事定是人為。」
但是陛下心系死去的溫懿皇后,今日之事,恐怕叫他心中有所疑慮。
謝池春的指尖划過跳動的燭光,「有時候,要贏過一個死人,比贏過一個活人更難。」
她已經死了,謝池春如何能贏得過一個死人?但是,反過來想,她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也永遠不可能再贏過謝池春。
謝池春對鶯時道,「拿紙筆來。」
「這麼晚了。」鶯時為她拿來紙筆研墨,「您要寫什麼啊?」
「今日攪擾了溫懿皇后。」謝池春提筆,「我日夜為她抄寫往生咒,希望能祝她亡魂早日超脫得道。」
主子不是不信這些嗎?不過鶯時也很快反應過來,抄經是為了給活人看的,而不是為了給死人看的。
第44章 是不是在怪我
梁垣沒有帶隨從,獨自走進先溫懿皇后蘇玉容的宮殿集仙殿。
此處主人已經仙逝,但梁垣吩咐人每日灑掃,一應裝飾器物都沒有變化過,仍然保持著主人離去之前的模樣,桌上的花瓶中還插著清晨採摘的鮮花。
堂前掛著一副蘇玉容的畫像,乃是梁垣親手所繪,栩栩如生,畫中人容貌和謝池春有幾分相似,但是神情溫婉,仿佛在溫柔地注視著來人。
「玉卿。」
梁垣在畫像前坐下,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也未蘇玉容斟了一杯,放在她的畫像之前。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梁垣嘆道。
玉卿走了之後,他常常夢見玉卿,夢中的她也不曾說話,只是那麼安靜地溫柔地注視著她。
梁垣忽然發覺,他已經很久沒夢見過玉卿了。他凝視著這張他親手繪製的玉卿的畫像,卻忽然覺得,他甚至開始有些記不清玉卿的臉。
他日日望見的,是和玉卿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另一張臉,那麼鮮活生動,吵得讓他似乎沒有時間再想起玉卿。
梁垣倒酒的動作頓了頓,望著畫中人的眼睛,「玉卿,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他這麼久不來看望,連夢中也不願再出現。
畫中人仍然那麼安靜又溫婉地注視著他,不言不語,一如夢中那般。
…
「主子。」桐君給謝池春倒了一盞茶,「陛下昨夜一直都待在集仙殿。」
謝池春打了個哈欠,桌上已經摞了厚厚一沓抄寫的經文。
「主子,歇一會吧。」桐君勸她,「你都抄了一夜了。」
謝池春看一眼桌上的經文也差不多了,點點頭,「先傳早膳吧。」
謝池春用過早膳,吩咐道,「槐序,帶著這些經文,我們去紫宸殿。」
鶯時忙趕上來道,「主子,我給你重新梳妝吧。」她們主子一夜沒睡,看著不免有幾分憔悴,該用粉遮一遮才是。
謝池春搖頭,「不必,就這樣去。」抄了一夜的經文卻重新梳妝,不是顯得太過刻意了嗎?
謝池春帶著槐序來到紫宸殿。
富立岑迎出來,臉上帶著為難之色,「貴妃,陛下今日事忙,說讓您先回去。」
謝池春倒也不很意外,點了點頭,「那煩請富公公替我將這盒子呈給陛下。」
富立岑忙不迭接過,「貴妃放心,奴才這便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