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四周的景物都開始模糊,這讓他似乎成了飄蕩在天地間的一陣微風,只能用觸覺來感受。
耳邊的聲音也變得遙遠,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在叫他,聲音特別急切,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怎麼了,他想,我只是有點累,需要睡一覺而已。
他聽到那個聲音說:「沒事的,我說沒事就沒事。」
系在手腳上的紗巾被解開了,冰冰涼涼的東西敷上了他的額頭,還是蠻舒服的。
然後,他來到了一隻晃晃悠悠的小船內,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斷前進。
那個聲音又在叫他了,唐玉安有點煩,他困了,想要睡覺,這人就不能讓他休息一會兒嗎?
於是他說:「別煩我。」
但那人卻變本加厲地一刻不停地與他說話,他也聽不太明白,只能大致察覺到他是在跟自己道歉。
如果你感到抱歉就不要煩我啊,他想。
唐玉安在聲音的不斷干擾下睜開了眼睛,看向身邊的人。
這人臉色好難看哦,是不是不舒服,那我還是不要跟他計較了……
在哪裡見過他呢?
思考了兩秒,唐玉安決定直接問出口:「你是誰?」
於遼見他轉醒幾乎喜極而泣,天知道他剛才怎麼叫唐玉安都得不到回應時有多心焦,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著。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唐玉安流血,但每次都是這麼令他恐懼。
先前坦然赴死時他的情緒都沒有波動這麼大,現在卻像是決堤一樣再也收不住了。
恐慌,無措,後悔,自責,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讓他手腳冰冷。
幻聽總是選擇在他最脆弱的時候開始攻擊他。
「他要死了,就是你害的。」
「一次兩次還不夠嗎,你真的要讓他把性命丟掉才肯罷休?」
「看看你幹的好事,唐玉安遇上你真是太可憐了。」
「他這一身的傷,哪次不是因為你?你還看不明白嗎,你就是個污染源,必須被清除。」
他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但他知道現在必須立馬冷靜下來。
疼痛是最好的刺激,他狠狠咬向自己的嘴唇,牙齒刺破皮膚,嘴裡滿是鐵鏽味。
口中的傷口不到兩秒鐘便自行癒合,他就接著咬,重複了幾次,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終於不抖了。
從此處可以走岔路到臨近的城市中,那裡一定有醫院。
於遼知道自己如果選擇這一條路一定會被當地的警務人員抓住,但對他來說,這甚至不是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