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霖以為展天瑞沒聽明白。他仰起頭，重複道：「你的家鄉也消失了，和半山基地一樣。」
「……」
展天瑞才意識到，顧清霖看似跟個Alpha一樣要強，但心理潛藏了一個極為細緻的問題。
顧清霖上一世的父母離婚，但因為父母雙方日子過得更好，顧清霖因此也能展露出健康陽光的一面。
但這世界不同。在這末世里，三餐不定，喪屍橫行。任何人都會在某一時刻突然就永遠地離開自己。
這一路上，無論是半山基地，稻豐基地，固牢基地，如今還有弗里敦。一個個基地的毀滅，一個個人的死亡，即使那些人在顧清霖的內心只有一根稻草那麼點重量。但所有人加起來也會給顧清霖造成不小的心理壓力。
還有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展天瑞想到自己遲遲無法突破六階，內心也難免生出焦灼感。
「你會不會也沒了？」
顧清霖一開口，就是展天瑞最想逃避的問題。
偏偏展天瑞不能保證自己活得比顧清霖久。
沒聽到回答，顧清霖只是將展天瑞抱得更緊。
「我不想有結局，我不喜歡看到結局。」顧清霖說，「我害怕難過，又害怕別人的幸福與我無關。」
「沒有結局該多好啊。」
沒有了結局，就能永遠對認識的人懷有期許。雖然不知他在世界何處，但能絕對保證這人活在自己的心裡。
展天瑞聽得難受。
他那顆因為喪屍病毒變得麻木的心，此刻隱隱作痛。
「我知道。」展天瑞低頭靠著顧清霖的頭頂，「你還討厭名字。記住一個人的名字，就要承擔他的喜怒哀樂。和他一同感受開心和難過。」
「你不僅不想認識新的朋友，還害怕他們會採用極端的方式離開你。」
小灰，一個小孩子，看似瘦弱的人卻能以自己死亡的方式，讓顧清霖殺死第一隻喪屍。
何珍珍母女，貪小便宜，不顧親情，讓人厭惡至極，但瞬間死在面前那一刻，再濃厚的恨意也會變換成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火刀，強大、狠毒，還擁有整個基地。可這樣厲害的人，死亡只在眨眼。基地的毀滅也不過短短一夜。
盛箐那樣的路人，只是偶爾遇到，以為不需要理會，可再次遇見已經是喪屍。他甚至不願意去記憶是怎麼殺死盛箐，挖出那枚木系晶核。
顧清霖不願意看到每個人既定的結局，甚至不願意認識新的朋友。他害怕會在某個時刻看到他們變成了喪屍，行走在身邊，不再有喜怒哀樂，只剩下想要啃食生肉的渴望。
展天瑞無法安慰顧清霖，只是一直抱著。
直到顧清霖強裝鎮定，讓自己站起。
兩人平靜地分吃煮好的土豆牛腩。食物落入腹中，顧清霖才有了一些活著的真實感。
「我們出去看電影吧。」展天瑞主動說。他知道顧清霖不想一個人待著。
「在這裡看吧。我洗澡。」顧清霖感到羞愧。
他從弗里敦回來，身上都是沙塵。大半沙塵在小別墅里，剩下的小半就在這單間的地上。
展天瑞自然不會反對。
顧清霖洗澡時，展天瑞將碗筷收拾好，又擦了兩遍地面。等顧清霖吹好頭髮，乾爽從浴室出來，展天瑞已經坐在床上，調整牆壁的投影角度。
「什麼時候買的？」顧清霖還以為用免費的平板看電影，沒想到展天瑞已經富有地買上了投影儀。
「昨天。覺得你會喜歡。」展天瑞說。
顧清霖才不信什麼為他買。但展天瑞這樣說，他還是挺開心的。
顧清霖和展天瑞一同靠在床上看電影。他不想就這樣回去，看了一部又放一部，直到他睡著。
第二天睜開眼，顧清霖第一時間看到睡在自己旁邊的展天瑞。
活著的展天瑞。
有溫度的展天瑞。
等稍稍清醒，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和展天瑞睡在同一張床上。
但驚訝轉瞬即逝，顧清霖只是緩慢鬆了一口氣。
在這裡就很好。
不用到處找人的感覺真好。
他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想。
第392章
許艾語說到做到。
上午十一點, 顧清霖只是賴個床的功夫，他就接到許微傳來的消息，說是他要的貨已經送來了。
大概是為了試水, 許艾語做了改良。將原本玻璃啤酒瓶那麼大的容器改成了只有易拉罐的大小。
雖然看著不大, 但數量足足有兩百個, 足夠顧清霖忙活一陣子了。
顧清霖瞬移去提了貨, 又到白笑那找到了林部言。然後在白笑的引誘下, 林部言沒抵住精密儀器的誘惑, 顧清霖被勸說在白笑的實驗室里將生命異能灌入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