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是個很極端的朝代,說貧窮很貧窮,說繁華也是真的繁華,但是這個繁華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繁華,和絕大部分人都沒有關係。
他們家現在的確能在京城站穩腳跟,但是離大富大貴還很遠。
幾乎所有賺錢的行業都被朝廷控制,經營鹽鐵茶酒利潤非常高,但是稅款也高的令人咂舌,除了金字塔尖尖上有門路的那些能賺錢,其他就算看著賺錢也只能賺個溫飽。
而且大宋的商業還有個規矩,各行各業都有行會,每個行會都有行首,朝廷有什麽需要直接攤派給行會,剩下的事情自有行首去安排,可想而知裡面會有多少見不得人的門道。
他們家的鋪子由娘親和姐姐經營,爹和哥哥的名聲的確能起到保護作用,但也只是不被針對,平時吃拿卡要的事情並不少見。
商場很難立足,官場就更難了。
新科進士們外放出京,除了一甲前幾名能被任為通判之外,其他多是七品的主簿或者縣丞,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都卡在七品上。
九品官級,七品是下三品,六品是中三品,別看七品到六品只差一品,這一品就是很多人窮其一生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寒門子弟在官場沒有靠得住的人幫扶,很多時候即便有才華也沒法露頭。
由此可見他們家二伯有多厲害,家裡全然沒有支持,一路走下來只能靠他自己,這種情況下能當上正四品的提點刑獄真是太不容易了。
二伯厲害沒有爹厲害重要,爹、咳咳、閉嘴閉嘴,讓老爹聽到又該有意見了。
姐弟倆在房間裡說話,蘇景殊直接一心二用一邊說一邊寫,雖然他老覺得他應該是個快快樂樂的小孩兒,但是也不能什麽時候都把他當小孩兒看,該懂的道理他都懂。
誰家小孩兒能考那麽好,他要是不懂道理怎麽寫文章?
姐姐就是想的太多,人活著最忌諱胡思亂想,心思太重容易生病,為了身體著想,他們還是心大點才能活的長。
學學二哥,什麽事情都不能耽誤他樂呵。
小小蘇洋洋灑灑寫了兩封信,兩封信寫的一樣,完全不用擔心會寄錯,「姐,春闈放榜之後有很多詩會,我要不要做幾件成熟點的衣裳?」
他現在的個頭已經追了上去,只要打扮的足夠成熟,誰都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回頭和公孫先生請教請教怎麽易容,公孫先生和包大人微服私訪要改頭換面,對這事兒應該很有經驗。
貼個鬍子?換個髮型?
這年頭大家夥兒的髮型都一樣,也沒法換髮型啊。
蘇八娘無奈,「不用這麽折騰,整個京城都知道你的年歲,遮遮掩掩反而讓人笑話。」
年紀小怎麽了?年紀小才更能說明他們景哥兒是天縱之才。
蘇景殊一想也是,「行吧,不過新衣裳還是要做的,我感覺我又長高了,去年的衣裳都短了一截。」
天氣越來越暖和,京城的春天很短暫,暖和著暖和著就成了酷熱,只能換下春衫換上夏天穿的衣裳。
「放心,少不了你的新衣裳。」蘇八娘戳戳他的腦袋瓜,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間連最小的弟弟都比她高一頭了。
中午時分,報喜的官差終於來到蘇家,老蘇自己沒考中進士,接待報喜的官差卻很是熟練。
沒辦法,誰讓他生了三個有出息的兒子。
開封府的衙役聽到動靜擠擠攘攘出來看熱鬧,府衙的消息非常靈通,衙役官差們早上知道蘇家小郎考中省元的時候就熱鬧了一陣,如今等到報喜的官差又是一陣激動,府衙的院牆那麽高也擋不住他們趴在牆頭上看熱鬧。
報喜的官差沒有多做停留,拿了賞錢就高高興興的離開,接下來有什麽需要新科進士做的都會有人上門通知,進士老爺好生準備殿試就好。
隨著金榜名單的貼出,街頭小報也跟著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