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西夏三十萬大軍傾國而出卻大敗而歸,必須立刻昭告天下以振民心。
西夏都傾國而出入侵大宋了,大宋不反擊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將軍們威武!打到西夏老巢!
消息傳到民間的確是民心大振,朝中卻一如既往吵的不可開交。
嗯,意料之中,很符合大宋朝堂的風格。
趙曙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若要繼續對西夏開戰,籌措軍餉糧草便是一大難,再加上牽扯到的官員調動,大多數朝臣不想打也正常。
更何況,即便是主戰派也不敢保證一旦深入西夏境內大宋還有多少勝算。
河套地區地勢優越,平原被賀蘭山、狼山和大青山所包圍,黃河流經那裡時泥沙還不多,大片平原在河水的灌溉下既能耕種也能放牧,堪稱塞外米糧川。
黃河百害,唯富一套。
河套地區因黃河獲利,其他地方卻沒那麽好的運氣,隨著年年月月的河水沖刷,上好的良田被河水沖走,黃河因此變成黃色的泥沙河,良田也成了溝壑縱橫的不毛之地。
西北其他地區地瘠民貧,唯有河套地區是塞上江南,党項人占據河套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而河套之外是七百里瀚海,一望無際的沙漠是天然的屏障,西夏難以從興靈一帶運糧支援前線,大宋也沒法從陝西、河東運糧深入瀚海。
如果不能保證糧道暢通,大軍隨時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高山大河可以想辦法開路架橋,沙漠那地方風一刮鋪好的路就被黃沙埋的嚴嚴實實,上哪兒保證糧道暢通?
七百里瀚海將河東、鄜延、環慶幾路的兵鋒堵的死死的,天都山和兜嶺又擋住了秦鳳、涇原的攻勢,就算大宋諸路同時出擊,西夏也能憑藉天險來分兵防守。
正因如此,河湟一帶才更要掌握在大宋手中。
王韶的《平戎策》甚得他心,只是寫到紙上是一回事兒,真正做起來又是一回事兒,番邦大多不服管教,想讓他們踏踏實實為大宋做事難於上青天。
他派王韶去秦鳳路主持開拓熙河收復河湟,實際上心裡也沒底兒。
可是因為後勤難以為繼不打他能理解,有理有據的列出此時不是開戰時機的理由一二三,他和朝中大臣也不是不講道理,上來就嚷嚷大宋肯定打不過西夏是什麽道理?
別說主戰派聽不下去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說辭,就連本來不支持開戰的主和派都想衝動開戰來證明他們大宋打得過西夏。
朝堂的自信已經被西軍的連番勝仗打了出來,西夏雖有天險,他們大宋也不是毫無勝算。
七百里瀚海和天都山、兜嶺能擋住大部分攻勢卻擋不住全部,再往西一點拿下蘭州能讓西夏顧首不顧尾,再往東一點拿下綏州占據橫山也能讓西夏失去「居高以臨我」的優勢。
巧了,如今蘭州和綏州都在大宋的掌控之中。
仁宗年間的橫山戰略因為連年天災被迫叫停,這些年大宋年景好轉,西夏卻一直在走下坡路,他們怎麽就打不過西夏了?
以如今的局勢,即便大宋不動用大批兵馬攻夏,只靠邊境的堡寨也能以守為攻讓西夏軍疲於奔命自顧不暇。
党項游騎三五不時南下劫掠村寨,大宋堡寨也能隨時跨境打游擊。
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沒道理只能對方偷襲不准他們反擊。
就算短時間內解決不了運糧的問題,西軍加緊修築堡寨慢慢往前推進也能逐漸蠶食被西夏控制的土地。
等到陝西四路完全連成一片,呵,這些年玩命趕工修築起來的堡寨可不是只能用來防守。
西北軍民時刻準備著滅夏收復失地,朝廷卻在後面喊他們打不過西夏,合著之前打的勝仗都是假的?要不要這麽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