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景惜那邊順利的進展比起來,雲上島簡直是愁雲慘澹。
齊紀樾剛說了幾句,景惜突然打斷他說:「雲上島的情況我已經基本知道了。」
齊紀樾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是安宿女士告訴我的。」景惜站著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還一片祥和的聯邦行政中心,想起不久前他看到那位氣度非凡的女士時的場景。
和安宿的對話,是足以顛覆他前半生所有認知的對話。
「她告訴我,你們馬上要去無上城,我已經準備好了物資,現在正在送過去的路上,大約還有六七個小時到,等你們休整結束,就可以直接出發。」
齊紀樾和諾亞還沒說到要去無上城的地方,而對齊紀樾來說,安宿這個名字也很陌生。
「安宿?」齊紀樾看向諾亞。
但回答他的是通訊另一頭的景惜,「她原本是聯邦的研究員,但你可以理解為和無上主會對抗的一切都是她以一己之力推動的,無論是蘇沐安還是江諶,都是經由她的手誕生的。」
景惜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她是能預知未來的優化者,她想把世界推向唯一的、人類能夠存續的未來。」
齊紀樾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理應如此。
畢竟影視作品都是這樣演的,總會有一個藏在幕後的推手,知曉一切又無所不能,的那這樣的人大部分都是反派。
「她還和你說了什麼?」諾亞問景惜。
「她說,因神懲而造的洪災要來了。」景惜回答。
神話中諾亞建造了方舟讓人類免於被神明毀滅,而現在,另一場洪災要來了。
「洪災?」齊紀樾不喜歡這種打啞謎的感覺,「怎麼,她讓你現在建一艘諾亞方舟嗎?」
他說完,又轉頭看了看諾亞,「哦,用不著你建,諾亞在這兒呢。」
「建造方舟是我的任務,就不勞你操心了。」景惜似乎又找回了一點當初作為污染防治局副局長的傲氣,「你的任務是配合諾亞讓人類登上方舟。」
齊紀樾的眉頭皺了起來,「我要和蘇沐安一起去無上城。」
諾亞沒說話,但看得出也並不想聽從這個安排。
「去無上城的只有蘇沐安、宿瑤、安玖和安宿。」景惜轉達安宿的話,「你們就算去,也只是平白送死,對結果起不到任何作用。」
諾亞在聽到這四個名字並列出現,有種荒誕而不安的感覺,「她們也會死的。」
景惜沒有立馬說話,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她們知道,這是安宿女士自己選擇的命運。」
真是荒謬。齊紀樾沒法認可這個莫名其妙的安宿的看法,但他正要反駁,諾亞卻先說:「我知道了,具體需要我們做什麼?」
齊紀樾震驚的看著諾亞,「你就這麼讓她們去了?」
諾亞平靜的說:「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去赴死的是我,但是她說的沒錯,我對結果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我死亡,蘇沐安依舊會死。」
他看向齊紀樾,精緻的二代仿真人的面部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我願意相信安宿不會讓蘇沐安死的。」
至於安玖和宿瑤……請原諒他的自私。
齊紀樾氣笑了,但笑完了,又變成無可奈何的悲苦。
說到底,只是因為他們太弱小了。什麼S級優化者,什麼最強大的人類之一,擺到無上主面前,不過也是只不堪入目的螻蟻罷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以為自己強大到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可以對抗任何他不厭惡的,可是事實卻是,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沒法守護自己喜歡的人,沒法對抗傾軋這個世界的滾滾巨輪,甚至不得不看著他珍視的人擋在他前面,奔赴死亡和命運的戰場。
齊紀樾在這一刻甚至有點羨慕程聿,至少程聿還能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而他卻像是個懦夫一樣躲在後面。不,他就是懦夫,就是膽小鬼。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想要哭泣的感覺了,但空洞的內心讓眼淚都失去了分泌的條件。
於是他只是舌根發苦的說:「我知道了。」
蘇沐安醒來的時候天色正蒙蒙亮。
她睡了十幾個小時,身體的疲憊已經消除的差不多了,但精神的疲憊不僅沒有因為睡眠而消減,反而變得更加沉重。
蘇沐安起身下床,這裡應該是病房,布置和聯邦行政中心的污染防治局的附屬醫院的病房很像。
她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聽到自稱系統的諾亞的聲音,就是在病房裡,之後的一切都從病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