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慢慢爬上少年脖頸,他臉頰紅透了,低聲道:「他們老找我打架,我不想打架。」
宋言微微點頭,心裡明白了八成,道:「既然點了你當神侍,你安心當著就是。」
少年猶疑道:「我以為您不喜歡膽子小的侍者。」
宋言已經走出一段,聞言,又回頭看了一眼,少年站在原地,烏沉沉的眼瞳望過來,背後滿池芙蕖燦烈盛大。
宋言揣摩著這位神靈的心意,回答:「侍者又不是個高危工種,要膽子大幹嘛?再說,我看你裝小龍騙我的時候膽子挺大。」
宋言繼續朝前,往屋內走去,順口道:「既然大家都在等,別傻站著了,進屋吃飯。」
少年站在池邊,頭頂的犄角已經褪了下去,生長的地方卻傳來酥酥麻麻的痛感。
也許不是痛感,只是觸覺太敏銳,方才被觸摸的地方像被電過一樣,才被誤以為是痛覺。
少年望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低下頭。
......
所謂吃飯,其實就是大家聚集在廳堂里各吃各的。
宋言左右位分別是一隻盤靚條順的金毛犬和一隻三花。
金毛犬面前擺著一大碗排骨,三花爪下是一條活鯉魚。
這是最得寵的兩位,遠一點的地方,亞成年獅和幼豹盯上了同一塊肉,無腳鳥躺在自己的食盤裡旁觀它們爭鬥。
倒也熱鬧。
宋言在主座落座,神靈並不需要進食,但宋言保留了這個習慣,而且吃飯時動物們來得最齊,就連最不理人的三花,也會在這個時候優雅地在主座旁落座。
不過似乎是從她有了神侍之後,三花才越來越不理人的,金毛犬也是,從前宋言借著這段記憶,沒少擼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她幾乎沒看見金毛犬。
宋言覺得可能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從前聽寵物醫生說,貓狗幼年期和成熟期會有性格上的差異,有些更親人,有些更獨立。
金毛犬小心地瞥她一眼,抬頭左右看了看,沒人,才躡手躡腳地靠近宋言,毛茸茸的腦袋蹭過來,像軟乎乎的毛毯。
宋言心中奇怪,但手已經先于思考,摸了上去,金毛犬的腦袋被糟蹋得一塌糊塗,下顎擱在宋言腿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於是三花也矜貴地抬起爪子,叩了叩宋言的小腿,宋言乾脆把它也抱上來,三花鬍鬚動了動,圓潤的琥珀色眼珠睜大,甜蜜蜜地望來,仿佛盛了一汪蜂蜜酒。
它毛絨絨的尾巴勾上宋言的腰,纏了兩圈,最後自己打了個蝴蝶結,整隻貓咪趴在她腿上,舔了舔露出的一小塊皮膚。
那位神侍進入廳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他侍奉的神靈並未抬頭,自然也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少年很沉得住氣,一路走來,先把纏鬥在一起的獅豹分開,順便收拾好被打翻的食碗,最後把混亂中掉到地上的無腳鳥撿起,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