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醺醺的男人被架到高台,登時來了勁:「那你說怎樣才算了,我家養個女兒也不容易,你說她害死人,也要證據。」
女孩冷眼瞧著兩人踢皮球,一言不發,外人看著,好像這孩子被突如其來的發難嚇著了一般,便有人勸道:「算了吧,今日祭禮,難道你還想人家償命不成。 」
言語之間,竟已經斷定是她害死了阿虎。
醉漢卻以為這人是幫自己說話,連連點頭:「對啊,劉嫂,還在祠堂呢,祖先牌位前,慎言。」
劉嫂不依不饒:「我就是要在祠堂討個公道!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家丫頭害我兒子落水,之後就有人找到了他的屍骨,祖先牌位在上,若是沒個公道,我也不活了!」
她哭道:「我們老劉家就這麼一個嫡長孫,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還、還被這喪門星給害死了!」
醉漢額間青筋突突地跳,他向來對女人哭沒辦法,自己家的可以打,別人家的,打壞了還要賠錢,不值當。
於是他推了一把身後的女兒,努嘴道:「去,做錯了事就該道歉。」
女孩踉蹌幾步,方才站穩,臉上浮出一點紅暈,像是剛才被推那一下就不勝霜雪。
這點嫣紅綴在她蒼白的臉上,不似花葉零落,倒似海棠吐蕊。
劉嫂心中便浮起念頭,長成這樣,也難怪阿虎愛追在人家屁股後面跑。
氣氛僵持不下,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她語氣放緩:「鄰舍一場,我並不想鬧大,但總該有個交代,要不你們賠錢了事,要麼...... 」
說這話的時候,她望向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二叔。
她頓了下,才說完後面的話:「要麼你家賠我個孩子,阿虎還沒成過親就去了,我怕他被人笑話,你家女孩兒得給我家阿虎做媳婦。」
這便是要配陰親還白得一個女兒的意思了,旁邊圍觀的人有些已經在議論了,更多的是在看笑話,他們巴不得鬧得更大點好。
祭禮年年都有,笑話可不是天天能看。
醉漢在人群圍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太高興了,但顧念這是祠堂,到底忍著。聽到劉嫂的要求,他不是沒想過息事寧人,但問題就在,他這個便宜女兒總不能同許兩家。
他只好望向一旁的堂弟,這事他們是商量過的。
兩道目光同時集中在他身上,二叔微微挑眉,奈何臉上千溝萬壑,看起來倒像條晚年發福的癩皮狗。
他緩緩道:「言言才多大,這未免殘忍了些,不如我替她賠你點錢算了。」
他目光轉了一道,沒有看劉家嫂子,倒是去尋女孩,他有些遺憾,沒有在小姑娘眼中看到感激涕零的神情。
劉家嫂子神情有些鬆動,她本來就是要出一口氣,挑著祠堂發作,也是看那女鬼不在。
二叔便懂了,拍了拍女孩肩膀:「去,給劉嫂磕個頭,此事便算了了。」
就這麼了了嗎?
女孩驀地抬頭,她方才一直不說話,旁人便默認她是怯懦,但是此時真正看清她的神情,他們才發現,這孩子不是膽小得說不出話,而是不在乎旁人說什麼。
包括劉嫂大放厥詞,她也毫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