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遲晚不停地表現出自己的用處後,哪怕虞九舟心裡再討厭她,都不會無視她的存在。
等遲晚走近後,虞九舟坐到一旁的羅漢床上,不動聲色道:「何事。」
這樣的虞九舟給人很威嚴的感覺,她理解了什麼叫生來尊貴,什麼叫天潢貴胄。
人間富貴花,遲晚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殿下,臣聽夏去說,退伍且無家室的老兵,朝廷根本不管。」
不等虞九舟發問,她主動言明,「殿下,若製鹽跟蜂窩煤能生產,還有藥丸,我們會建很多的作坊,可否請這些老兵到作坊做事,工錢是普通作坊的三倍。」
讓老兵們再就業,發揮他們的餘暉,讓他們心中不會太孤獨,而且檔子需要保密,老兵都受過徐家恩惠,保密這塊應該會自發。
但她還是醜話說在前面,「作坊建成後,他們吃住就在作坊里,還得簽保密協議,保證不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外泄。」
虞九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孤會照做。」
對這些老兵們信任歸信任,可規矩不能少,規矩是規矩,感情是感情,她明白。
「殿下,臣會把每一道工序都分開,一批人固定做一件事情。」
流水線生產,不讓一個人接觸全部流程就好了。
就像是一百兩黃金被藏起來,跟明晃晃地放在面前,你是拿還是不拿,一萬個人裡面就算只有十個人選擇拿,可這十個人也是群體裡面的,代表著老兵群體,總會傷雙方的情分。
有些規矩提前定好,以後就算有人犯了規矩,處理起來也不會得怨恨。
「規矩立大,法容人情。」
遲晚的意思很清楚,立規矩的時候,把懲罰給立得嚴些,這樣總能讓人心存顧慮,到時候真的需要處理,看情況是不是要留情。
虞九舟垂眸,這人的想法幾乎沒什麼毛病,特別是每一道工序分開這點兒,遲晚把人性看得很透徹。
醜話都說在前面了,再犯,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遲晚見虞九舟沉默,以為她覺得自己對老兵太狠,連忙道:「殿下,給他們工錢高些,在作坊裡面建醫館,還有供他們活動的地方,每日每人幹活不超過三個時辰,可以分兩個班次。」
古代又沒有燈,白天到晚上就行了。
「如果有家室的老兵回來,咱們還可以建學堂,讓他們的孩子能免費在裡面念書,日後他們的孩子可以選擇科舉,可以選擇在作坊里承繼父母的工作。」
這樣的待遇,放在這個時代當真是一等一的,很多地方的小吏都比不上。
聽到這裡,虞九舟終於開口了,「軍戶的孩子,也得從軍。」
遲晚驚訝,「為何?」
「太祖開國之初把天下百姓劃為九等,士農工商軍民醫匠灶。」
虞九舟的話讓遲晚有些驚訝,「若一輩子都局限於一種身份,那百姓為什麼要努力?」
這話讓虞九舟無言以對,她想說,農戶可考科舉,從軍同樣能上升,可滿朝堂看下來,有幾個普通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遲晚默念,無論是哪個上升通道,都灑滿了鮮血。
「一將功成萬骨枯?」
虞九舟重複了一遍,隨後道:「太祖為的是天下秩序。」
「一項決定哪怕開始是正確的,可天下承平已久,後來帝王為何不改?」
遲晚下意識地就反駁了回去,隨即想到,什麼祖宗禮法,那些既得利益者,也絕不會讓皇帝改。
只有那種徹底掌握皇權的皇帝,才能下令更改,無視祖宗禮法,更無視那些士大夫。
虞九舟冷冷地看了遲晚一眼,「你,只是駙馬。」孤,也只是公主。
要想改變,只能坐到首輔的位置上,且是一言堂的首輔,連皇帝都無法阻礙的那種。
遲晚行了一禮,「殿下說的是,臣已把想到的都說完了,殿下做決定就好,臣告退。」
「遲晚。」
虞九舟叫住了她,「今晚小心行事。」
今天遲晚給她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她已經確定,遲晚應當是孤魂奪取了這副身體。
她是重生,那遲晚便是借體重生。
只是不知道遲晚是什麼身份,了解她跟寶安王,還有一些大事的發生,可大周的禮法,規矩,還有很多的事情,遲晚都不清楚。
她本以為,遲晚可能是她身邊,或者是寶安王身邊的人,可她的身邊沒有懂這些的,寶安王身邊也沒有,而且要是他們身邊的人,該知道大周的制度才是。
虞九舟一時沒有想通,但也確定了,遲晚不是那個人渣。
遲晚一愣,立即問道:「殿下是在關心臣嗎?」
虞九舟:「……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