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溫婉地笑著,「郎君言重了,說到底,我與浮月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兒,外面的人捧著,那是因為還沒出到東家滿意的價錢,等他們出價夠多了,我跟浮月便再也沒有了今日的風光。」
人都是這樣,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可一旦得到了,她們就什麼都不是。
清淺這是在訴苦,引發遲晚的同情心。
先把自己處於弱勢,營造可憐人設,若對方動了惻隱之心,事情就簡單的多了。
遲晚從進到秋水樓開始,見到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她們有的認命,有的笑不及眼底,厭惡著自己身邊的乾元,極少有人滿足現在的生活。
或許用滿足不太準確,對於一部分人來說,當吃不飽飯快要餓死的時候,能有一個地方管吃管住,確實比餓死好。
況且秋水樓裡面,除了需要套消息的時候,是否作陪客人,全憑他們心情。
這是認清了現實,且出身貧寒的人,只為了吃上一口飽飯,很是荒謬,卻無力改變。
除非禁止開青樓,可官家都有教坊司,憑什麼不讓別人開,只是有一點,開設青樓的人,不會有多好。
小說為了設定身為男主的寶安王是一個好人,所以把平康坊前三的青樓,設定成了不做美色生意的青樓,除非自願。
哪有什麼自願,身契在秋水樓,東家是寶安王,他們有的選?套消息的時候,還不是需要他們做些什麼。
就像是現在,秋水樓需要綁住遲晚,所以清淺完全沒有了曾經的高冷,反倒是溫順地在一旁伺候著,就算她今晚留宿,清淺都不會拒絕。
可遲晚在心裡默數著時間,嘴上卻道:「清淺娘子不用妄自菲薄。」
她就說了這麼一句,清淺也不確定她有沒有動惻隱之心。
於是只能繼續道:「郎君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遠不是樓下的眾人能比,是不能體會我等常人之苦的。」
這是在捧遲晚啊,而且進到房間後,清淺就在叫她郎君,都沒有叫她駙馬,這是在肯定她的能力,告訴她並非是靠虞九舟,維護她的自尊心?
可她才不是那些軟飯硬吃的人呢。
遲晚依舊數著時間,約莫兩盞茶的時間過去,她立即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哪裡不早了,女郎不打算留宿?」
清淺這話已經明擺著告訴她,只要她想,就能留宿。
遲晚笑不及眼底,「清淺娘子是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住長公主殿下的怒火?」
她在暗示清淺,非是自己不想,只是懼怕家妻,也就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這樣的話,秋水樓才會繼續在她身上花心思。
這才多久,秋水樓未必相信她就被腐蝕了,也多虧了前身的人品名聲不好,儘管最近表現很多高光,可總會有人覺得,本性難移,一切都是偽裝。
遲晚這樣的表現,更是讓清水樓的人確定,遲晚只是為了得到重用,所以偽裝出來是一個忠正賢臣的模樣。
只要有弱點,只要有欲望,就還有機會,不急於一時,太著急了,容易把人嚇退。
清淺很快就想到了這點兒,不再挽留,「女郎說得對,奴家可不敢得罪長公主殿下。」
遲晚笑了笑,轉身離開,轉身的瞬間,臉上就沒有了笑意。
這些人想放長線釣大魚,難道她就不是放長線釣大魚?
就看到底誰是魚,誰是釣魚人了。
可她是有劇本的人,那畢竟是以寶安王為主角的小說,說不好她比寶安王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遲晚找到黃悅澄叮囑了一句,「看好他們不要鬧事,吃完酒幾人結伴回去,不要單獨離開,實在是住得遠,就帶回皇城司休息。」
黃悅澄一愣,心裡明白了什麼,「大人放心,此事交給下官。」
看來到這秋水樓不僅僅是吃酒,還有別的目的,可是為什麼?都說秋水樓有很深的背景,可至今沒有人知道秋水樓的背景到底是誰,難道駙馬知道?
罷了,他們已經喝了一個時辰的酒,差不多該回了。
皇城司的人是武夫,向來不得平康坊小娘子的喜歡,要是秋水樓的人要招待他們,就能確定,秋水樓圖謀不軌。
所以駙馬跟清淺娘子共處一室,是為了套消息?
就是不知道,駙馬回去後,要怎麼跟長公主殿下交代,不會要跪搓衣板吧?
應當不會,殿下高雅,才不會做出這樣俗氣的事,那就是跪琴?有理,清淺娘子琴聲歌聲在京都那是能排第一的,駙馬聽琴,當跪琴才是。
遲晚走出秋水樓,感受到身後的視線,這道視線很熟悉,不是清淺,是……寶安王。
魚要上鉤了。
她加快了腳步,回到王府還要用內力為虞九舟溫養身體呢。
此時已經到了亥時初,晚上九點的樣子,時間算不上早了,不過虞九舟每日都會處理公務,睡的不算早,這個時候回去,對方應當剛洗漱完,還沒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