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把虞九舟的攬在懷裡,「我聽說很多當世大儒或是高僧,都是仙佛下凡歷劫的,他們想要回到仙界,必須得等歷完了劫難,脫離了□□才行。」
搞不好淨塵是回到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了呢。
虞九舟把臉埋在她的懷裡,沒有抽泣,更沒有眼淚,她只是這樣趴著,隨後深吸了一口氣。
「走吧,我們去送送淨塵。」
「好。」
遲晚伸出手,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借力起身,但起來後依然沒有鬆開,就這麼扶著她往淨塵的住處走去。
來到淨塵的住處,裡面有不少僧人在念經,淨塵坐在床鋪上,安詳地閉上眼睛,要不是知道,還以為她只是在睡覺。
「殿下,駙馬。」慧覺主持迎了上來,「多謝二位前來送師父。」
虞九舟看著淨塵,腦海里閃過兩人初見面的時候。
年僅六歲的她,被皇帝帶到玄陽寺祈福,那就是她第一次看到淨塵。
淨塵在後山打棗,她很好奇,一個年紀這麼大的人,怎麼自己打棗,不找到身邊的小尼。
十幾年前,淨塵也七八十歲了,在六十都算高壽的大周,七八十則是高壽中的高壽了。
聖元帝還經常找淨塵請教高壽的秘密,畢竟大周皇室的平均年齡較短。
虞九舟看著打棗的老和尚,好奇地走上前問,「老尼,你為何自己打棗子,可需要孤幫你。」
「多謝殿下,老衲給師父打棗吃,自然要親力親為。」
「師父?你都這麼老了,那你師父是不是更老。」
「當然,家師已有百歲。」
虞九舟點頭,隨後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殿下。」
淨塵反問,「殿下知道,我為何知道嗎?」
虞九舟想了想,「孤知道,因為我自稱孤。」
「殿下聰慧。」
「老尼也聰慧。」
這之後,兩人就成了忘年交,一個看似天真爛漫,實際聰慧果斷,一個看著神聖高僧,實際上跟小孩沒什麼差別。
每年虞九舟到玄陽寺,都會跟淨塵一起玩,老小孩帶著小小孩在玄陽寺的後山,每每來到玄陽寺,都是虞九舟最輕鬆快樂的日子。
老尼教會了她很多,兩人經常一起下棋,在棋中悟出了許多道理,讓她變得獨立自主。
生為坤澤女子,一生都在被別人掌控,到老到死都是這樣,如若坤澤女子自己都沒有打算,那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這個世界,有些人生來就能行走於天地間,並且能獲取家族的一切資源,仕途各方面都有家裡助力,繼承家裡的一切。
而坤澤女子卻要擔負著置換資源的責任,高嫁女為家族換取利益,換取不到就是坤澤女子沒有,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是這樣。
虞九舟從小就想過一件事,父皇只有她一個孩子,那皇位理所應當是她的,可長大後,聽到滿朝文武要皇帝過繼乾元為嗣君。
這個世道是不公平的,老尼告訴她,想要什麼得自己爭取。
要是按照母后那種淑女的養法,她恐怕連監國都做不到,皇帝是想要利用她,讓她成為鞏固皇權的工具。
是在跟淨塵的相處中,讓她找到了自己,讓她知道,這世間沒有人能替她的人生做主。
淨塵於她來說,亦師亦友。
看著淨塵的屍體,虞九舟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
她是長公主,為君者絕不能在外人露出脆弱的情緒,為君者要高不可攀。
事實上,古往今來的千古一帝,喝多了當著百官的面哭也很正常,但沒有人覺得這個皇帝好欺負,因為這位帝王已經表現出來了自己的才能。
像聖元帝這種,立多疑的人設,也能讓百官害怕,當然了,他是真多疑。
虞九舟則用高冷的樣子面對百官,讓人覺得她不好糊弄。
不管是帝王還是百官,立人設是很有必要的,朝堂需要什麼人設,對外就是什麼人設。
儘管虞九舟不懂人設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用什麼樣子對外,能保護自己。
虞九舟克制自己情緒的樣子,遲晚把這一幕收在眼底。
她牽住了虞九舟的手,用力捏了捏,表示自己在旁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兩人牽手牽得越來越熟練了。
「殿下,該祈福了。」有禮官提醒。
對玄陽寺來說,淨塵大師坐化是一件好事,這代表著玄陽寺又能多一顆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