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穎王還是寶安王,軍中都沒有什麼勢力,都不如中山王,這計劃莽撞雖莽撞,可膽子大也是一個好的品質,知道發展軍中勢力。
不管什麼時候,手裡面有兵,那就是權力。
他董孝齊為何一回京就成了武將之首,那就是他的手裡有兵權。
嶺南王,徐國公,還有那個小屁孩平涼侯,真以為繼承了家裡的爵位,被陛下信任帶了十萬軍隊就能與他平起平坐了。
嶺南王也就罷了,這一脈世代鎮守嶺南,皇帝換了多少個,人家還在嶺南,從不管京都的彎彎繞繞,只管坐鎮嶺南。
徐國公嘛,家中世代領兵,駐守東海的軍隊都被稱為徐家軍,要是徐國公回來,他就只能站在他的後面了。
所以,徐國公跟平涼侯,要麼死,要麼閒置在京。
現在他做不到這一點,因為聖元帝這個人太過多疑,不信徐國公,也絕對不會信他。
甚至皇帝相信徐國公更多些,畢竟皇帝只是厭惡徐家在軍中的威勢,而不會相信徐家會背叛自己。
至於平涼侯,那是自己養大的崽子,能不相信嗎?
所以他們這些人,算起來,皇帝最不信任的應該是他。
因此聖元一朝他沒有機會,而他的機會在從龍之功。
現在的他算是兩頭押注,不管最後是寶安王當皇帝,還是長公主攝政,他都有一席之地。
最好還是寶安王攝政,長公主能倚重的人太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平涼侯,外祖徐家,可寶安王只能倚重他。
算來算去,信國公還是覺得,傾家族九成力支持寶安王,剩下一層則是為董家留個後。
想讓董家成為徐家那樣的家族,就不能怕輸。
賭贏了,他就是大周權臣,到後面謀朝篡位也未可知。
「信國公是個野心家,要他認主,是要遭到反噬的。」高正站在京都除了皇宮跟長公主府,最豪華的院子裡,看著池塘里的魚,正在爭先恐後地吃著他撒下的魚食。
忽然,一隻爪子快速伸出,池塘裡面的一條魚被拍到了岸上,就在魚跳動著要回到水裡時,一道影子衝上去把魚再次按下,一口就咬斷了魚的脖子。
高正只看了一眼,語氣無奈,「小黑,你又抓吾的魚吃,廚房缺你吃的了?」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喵」的一聲。
黑貓咬著魚離開了原地,只留下了高正一個人,「你啊,這府上除了你時不時鬧出些動靜,便是死氣沉沉的。」
他今日在朝會上開口,本就是看出了皇帝,長公主,寶安王,三方都想要穎王死,這就是他先開口的原因。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信國公到底想做什麼。
果然,身在漩渦中,總是什麼都看不明白,自從兒子出事,高家只剩下一個空殼,而他也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後,他就什麼都看得明白了。
他用魚竿把池子攪渾,「殿下,水已經渾了,可很快就清了,殿下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呢?」
池子裡的水渾濁後,許多魚都隱匿在了池底,等水逐漸清了之後,魚又從裡面分魚食吃。
這就像那些世家,天下亂了,他們就藏起來著書養名,讓那些人不敢殺自己,等天下平定下來,他們又開始出來幫皇帝治理天下,實際上不過是分食利益。
他高正是真正從底層考上來的,他家是在一個小村子,能讀書讀出來,還能坐到首輔的位置,靠的是什麼?
他高正一生,二十歲之前困苦,三十歲之前蹉跎,然後開始領悟做官之道,二十年來步步高升,坐到首輔的位置上。
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憑藉自己上位,一生如履薄冰。
要不是兒子自作聰明,他高正卻不會到現在這種境地,可那是他髮妻為他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
正是如此,高正才會願意主持變法。
初次聽聞高正一生的遲晚,心中很是感嘆,「能從一個農家子弟走到首輔之位上,還是未滿六十的首輔,只要不犯錯,他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可惜遇到了一個坑爹的兒子,不然至少還能在大周主政十年。
虞九舟看了春歸一眼,示意她在泡腳盆里加水,然後道:「年輕時候的高正說,做一個好官,就是為民做事,事的對錯,由百姓評定,而非高官。」
遲晚挑眉,「也是,有些高官看中品行,有些高官看中利益,每個人心中的好官都不一樣。」
可百姓的評定很統一,誰能讓他們吃飽肚子,誰能為他們做主,誰就是好官。
虞九舟把腳伸出來,遲晚主動接過擦腳巾幫她擦乾淨。
看著遲晚的低頭認真的模樣,她眸子裡面染上了些許的歡喜,「官場講究和光同塵,不然就是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