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萬一他告訴林樾自己有何處不同,那豈不是以後任務更難做?
……要不然還是打暈了吧?
實在不行就尋個消除記憶的法子,辦法總比困難多。
易溯右手藏在衣袖中悄悄運轉仙術,只要他下定決心便能讓慕容陷入沉睡。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沒有接話反倒極其自覺地離開,匆匆留下一句話:「易仙師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今日我什麼都沒看到,弟子去院前等您。」
指尖仙力倏地消散,易溯努力平復心中不安,朝自己待的地方扔出一團仙球,被仙氣籠罩的地方頃刻間恢復如初。
白雪皚皚,沒有任何痕跡。
慕容安靜地待在院子裡看滿園枯枝,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撇開剛剛的小插曲,好奇地扭頭問道:「易仙師,這冬季儘是枯景,不會覺得無趣嗎?」
「師兄曾給我幾株綠植,只是我還尚未種上。花有各自的花期,若是四季皆是滿園花景,豈不是更單一無趣?」
易溯走到一側茶桌前,拿起倒置的杯盞斟茶,待慕容坐下時推放到他面前。
「確實如易仙師所言。四季變換才最為讓人留戀。」
易溯抿口清茶緩緩放下杯子。這茶煮久了有些泛苦,他舌尖輕抵上顎,嘴邊掛著假笑:「你今日不是來同我論景的吧?」
寒暄被打斷,慕容知道再扯些沒邊的話已經無用,乾脆直接切入正題。
他放下玉杯直直看向易溯,似乎在思考該怎麼開口。
易溯敏銳察覺出什麼,這個眼神不再是平日裡那個嬌弱少年,多出了陌生的感覺。
只見慕容前傾身體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易仙師,您覺得這個世界如何?」
易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保險起見,他斟酌話語身體稍稍後撤,故作放鬆道:「無災無難,天下太平,自然是好的。」
【宿主他在撒謊。這個世界並無太平盛世。】
慕容沒有理會系統的話語,繼續盯著易溯的眼睛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世界。」
此話一出,易溯手一時沒拿穩,杯盞摔落在地。
他彎腰想撿起碎片卻被劃出一道傷痕,眼見著傷口因體內流轉的仙力消失不見,他猛然抬頭:「什麼?」
「考試記得最熟的是abandon,干點什麼都喜歡獎勵自己確診為獎勵型人格,寫小說的人天天喊著純愛啊羈絆啊什麼的就衝上來了。」
「……」
易溯一把捂住慕容還在叨叨不停的嘴,這些話簡直把他上輩子幹的事全說了一遍。
自證的很好,下次別證了。
慕容試圖扒開易溯的手進一步說明此刻的情況,大門恰時被推開。
林樾單手拎著秋岷珏出現在門外,陰沉著臉緊盯院內兩人。
慕容和易溯的動作定在原地,四人相對而站氛圍極為怪異。秋岷珏原本委屈的哼唧聲頓時沒了聲響,他瞪大眼睛,臉上的憋屈已然換上了驚訝,哪怕被林樾毫不客氣丟在地上也沒有半點怨言,迅速挪到一旁盤腿而坐,伸長脖子看這齣難得的三人戲。
易溯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林樾會出現,條件反射地抽回手背在身後,視線下瞥微抬腳步擋住地上的瓷片。
他輕咳幾聲,眼神完全不知往哪瞟:「林門主這麼巧,有何事?」
林樾並沒有接話,黑靴踩在雪上發出的咯吱聲令易溯有些心慌,他強裝鎮定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緊緊搭在桌沿。
完蛋了,怎麼偏偏這麼巧!被正主撞見自己和他徒弟這麼親密,對方不會氣瘋吧?
他還沒開始刷存在感,還沒開始加好感度,還沒開始拆CP……不會因為這次意外,林樾直接把他拉進黑名單吧?
易溯心懸在半空中,然而林樾一言不發地停在他面前就這樣靜靜注視著他的眼睛,這道視線過於直白,他被盯得有些發毛,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心虛,還必須要同他對視。
恍惚間,易溯感覺又回到了數年前,他們二人也是在這個院落,在午後的暖陽下互相看著彼此。
甜蜜,欣喜以及期盼。
那時林樾說了什麼他有些記不清,但絕不是如今這般嗤笑。
回憶崩塌,他清楚聽到林樾的聲音:「易溯,你還真是有本事。」
若是換做那日圓台上,易溯可能還會不服氣回懟一句。可如今讓林樾撞見自己剛剛對慕容的動作,他自知理虧一時間沒了反駁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