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再沒有思考的能力。她只覺得渾身僵硬，一顆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臉上全無血色，怔怔地望著落在自己手中的符咒。
熟悉的氣息將身體主人的記憶傳入千雪腦海中。
被人群圍住的女子再看不見她的容貌，只有不斷湧上的人群，以及被揚起的碎裂布條緩緩飄落。
那抹杏色格外扎眼。
鮮血濺出，沒有一聲痛呼，只有嘈雜地吼叫……
「你知道她為什麼不出聲嗎？」婪瞧著千雪的表情，不禁笑了幾聲，挑起她失神的面龐，觀賞這幾近崩潰的神情，「因為她舌根深處含著你費盡心思為其她人打造的空間。」
「哈哈哈哈哈多可笑啊，用命護住的東西，到最後不還是落在我手裡？」婪的指尖多了顆圓珠，它還散發著盈盈光芒，保護著藏於深處的生命。
千雪看到圓珠後拼盡全力想要衝破阻礙自己的屏障，臉上逐漸被驚恐替代：「你要做什麼？你不是喜歡我的靈魂嗎？我給你，用我的命，換她們的。」
「小狐妖，可惜了，這句話你說晚了。」
「因為現在我更想先讓她們死。」
圓珠被捏碎，黯淡的碎片在千雪面前灑落。
她伸手想要捧住那些碎光，可她連觸碰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在自己面前墜落地面，再無任何動靜。
粟依依死了。
那些女孩們也死了。
自己曾說過救她們，可最終只能看著她們死去。
千雪沒有出聲，巨大的悲哀沖至大腦，喉嚨仿佛被什麼哽住，明明內心想要大叫發泄心中恨意，可張開嘴唇後，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能感覺到自己眼睛酸脹無比，再看不清眼前景象。直到臉上有濕潤的液體，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恨嗎？恨死了吧。」婪彎下身子與千雪平視，聲音裡帶了幾分蠱惑，「如果沒有那群畜生，你和你的好姐妹就不會落得這般地步。你這份帶著極端恨意的靈魂簡直太完美了。」
「我們做筆交易，將你的魂魄交給我，我可以賜你無窮力量以及你同伴們的新生。」
許久千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雙目無神：「你要做什麼。」
婪很滿意對方的狀態，站直身體背對千雪，話語中滿是野心：「我要滋養這世間所有的惡，扭轉世界運轉的軌跡，讓它重歸屬於我的世界，成為引領眾生的神！」
身後傳來千雪的笑聲，她笑的聲音很大，眼淚卻再次滑落。
她的妖術沒了，她的自由沒了，連這人世間最美的繁花，也凋零了。
千雪在滔天的絕望與恨意中仰天大笑。
她恨啊，她恨死那群人了，她也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沒有足夠的能力就許下諾言，落得如今場面。
她更恨眼前的怪人，將眾生當做棋子，觀賞惡劣人性之間的廝殺。
千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擠出兩個字：「做夢。」
她的眼瞳不知何時染上血色，唇角有鮮血滑落，她五指驟然沒入體內，劇烈的疼痛只讓她呼吸驟喘了幾下。
笑聲再次響起，這次的笑聲中帶著幾分嘲弄，嘲諷婪的狂妄。
千雪眼神下撇，仿若重歸山中無畏無懼的九尾狐妖，揚起下巴高傲地蔑視面前人：「你這輩子，永遠都會被人踩在腳下。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滿是血的內丹被千雪握碎，強大的妖力震得高聳的山脈不斷震顫。
婪沒想到這隻妖會尋死自爆內丹，他被這股力量傷到撞在身後山石上，強壓下喉間腥甜，眼底閃過狠厲，翻手變出弓箭一抹藍光驟然射入千雪即將潰散的身體。
*
「那道箭將我肉身吞噬，縛住了我最後一道魂魄，將我束縛在這裡，已有百年。」
千雪構建回憶場景的光芒緩慢散去，畫面逐漸模糊不清，婪的面容被一拳打散，白琛的聲音因過於憤怒染上顫抖：「他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