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著他的臉,好像在回憶什麼人,低低呢喃了句:「你長得……很像你阿娘。」
在他愣神的時候,她朝他伸出了手。
「孩子,跟我走嗎?」
在外逃竄了一整年,他無數次死裡逃生,曾經衣食無憂的小公子再未穿過一件乾淨的衣服,再未睡過一晚好覺,拖著重傷的身體,望向偌大的中州,卻沒有一寸他的容身之處。
這條路沒有目標、沒有終點,只要活著就是逃,不知道死亡什麼時候會來,沒有人幫過他,他明明知道相信她可能會將自己投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那時候,看到那雙溫和的眼睛,她身上的青衣一塵不染,滿頭烏髮由一根髮帶松松半挽,飄逸到像是九天的仙子。
他朝她伸出手,當看到自己血污髒亂的小手之時,又怯懦收回了手,在衣服上使勁擦乾淨,才小心翼翼握住了她的手。
虞知聆俯身抱起了他,投入溫暖的懷抱之時,他靠在她的肩頭,忍了一年的眼淚才落下。
或許知道有了依靠,他徹底昏了過去,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後,榻邊坐著個青衣仙子。
她的面色蒼白無血,神態間的疲憊遮掩不住,當看到他甦醒的時候,還是牽出笑意,放輕自己的聲音。
「你醒了?」
墨燭不知道她怎麼了,她好像大病了一場似的,說話也沒什麼力氣。
儘管這樣,卻還是握住他的手,問他:「你可願意隨我回穎山宗,做我的弟子,濯玉仙尊的弟子?」
墨燭在那時候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中州第一,濯玉仙尊,虞知聆。
一晃眼,便是十年過去了。
此刻,聽春崖內安靜沉寂。
墨燭笑著道:「師尊,事情便是這樣,是你救了我。」
虞知聆仰頭深呼吸,明明知道了自己很想知道的事情,但真的知道這些之後,又覺得心里好像更堵了些。
如果如他所說,他五歲接連失去爹娘,在外被追殺兩年,被濯玉救下帶了回來,以為是,沒想到是另一個深淵,被濯玉剝皮抽骨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過?
虞知聆看著他,看到少年眼裡滿滿的依賴與信任,忽然罵了他一句:「你傻不傻?」
墨燭一愣:「什麼?」
「我過去那麼對你,為什麼不跑?」
她的眼底紅潤,明顯是想哭。
墨燭喉結微微滾動,卻並未鬆開她的手,而是輕輕蹭了蹭她的掌心。
「師尊,不是你的錯。」
他看著這張臉,這個他很小很小時候便崇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