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自高台傳來,燕山青在墨燭的眼前,穎山掌門在一個弟子面前,頹然跪下。
他的身子佝僂,肩膀顫抖,哭聲哽咽。
「我忘了她,我們都忘了她。」
「整個中州,無一人記得她,全部忘了她。」
墨燭手上的劍叮噹落地,他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如雷如鼓,瘋狂跳動。
寧蘅蕪捂住臉,低聲啜泣。
相無雪彎了身子,梅瓊歌抬起袖子擦擦眼淚。
墨燭不蠢,燕山青沒將話說得太過明白,可這些話足以給他一個幾乎逼瘋他的猜測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等我從四殺境回來,就和你結弟子契,從今以後,我便是你的師尊。
——墨燭,只要我活著,便會護你一生。
她明明就那麼好,濯玉仙尊虞知聆修明心道,心境怎可能邪佞?
濯玉仙尊虞知聆在位幾十年,除邪千百隻,鎮壓四殺境百餘此。
燕山青他們的反應無異於給了墨燭當頭一巴掌。
他垂下頭,望向自己的手,曾經稚嫩的小手牽住她,他握得緊緊的,感受到她指腹的劍繭,那時候他還想,一定要為她找最好的護手膏。
墨燭啞著聲音道:「她的右手食指指節微彎,是常年握劍導致了變形,虎口和指腹劍繭很厚。」
可他從未觀察過那個人的手。
他那時候滿腦子都是,為什麼師尊從四殺境出來就不喜歡他了,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
只有七歲的孩子想不通這麼複雜的事情,也只會稚嫩地去討好她。
他仔細想了,那人的手是什麼模樣呢?
纖細,食指規矩,沒有劍繭。
那不是一個劍修該有的手,虞知聆天賦高,但練劍也勤奮,她的成功是她萬里挑一的天賦加之後天的努力得來的,她手上的繭和變形的手指便是最好的證明。
虞知聆更不會丟掉自己的本命劍,十年不用劍。
劍修的命,是他們的劍。
墨燭頹然閉上眼。
執教殿內的哽咽聲不絕於耳,墨燭是唯一沒有落淚的人,這些年數次九死一生已經讓他學會了掩藏眼淚,他再也不是幼時的孩子了,又怎會隨意哭泣?
從一開始,就是他認錯了人,恨錯了人。
她何錯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