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猜到自己很可能是虞小五之時,仍舊不敢來,怕自己再想起什麼痛苦的回憶。
墓碑鋥亮,周圍沒有雜草,這裡日日都有弟子清掃。
虞知聆席地坐下,低著頭,不敢看墓碑上的銘文。
她坐了許久,久到自己終於做足心理準備,才緩緩抬頭看過去。
——穎山第三十七任掌門,仙盟拂春仙尊之墓。
「師尊。」
無人回應她。
虞知聆雙手隨意搭在膝上,手指無意識攪在一起。
「……我其實不想走的。」虞知聆呢喃:「仙盟的長老們都死了,我們一路都被動,躲著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歲霽說,魔淵可以告訴我一切,我會在那裡終結所有事情。」
林風幽幽,穿堂而過,虞知聆耳畔儘是蛙叫蟲鳴。
此刻暮夜將至,這裡不是聽春崖,沒有滿崖的照明珠,可虞知聆的發間和腰間戴了兩顆鮫珠,在暗處為她提供光亮。
她周身像在發光,側臉秀麗,雖然低著頭,可脊背挺得筆直。
虞知聆攤開掌心,這雙纖細的手膚色雖白,但右手食指彎曲變形,虎口和指腹的劍繭很厚,皮膚並不滑嫩,而是有些微糙。
「我練了這麼久的劍,就是為了保護你們,如果真的可以結束一切,我也該去,不是嗎?」
「我爹娘,驚鴻村,我徒弟滿族,包括師尊您,我這一生的失去都是因為他,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這一次走了,就算我僥倖沒死,怕是也無法再回中州,我會為他們帶來麻煩的。」虞知聆笑了聲,眼裡雖然沒有笑意,聲音依舊是輕快的:「如果能活著,我打算找個安靜地方養老了,隱退江湖去,也不會讓穎山為難。」
「畢竟,一個隨時有可能入魔的渡劫修士,中州容不下的。」
「只是希望,他們不要來追殺我,我不想對中州出手。」
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最後夜色徹底黑沉,虞知聆起身磕了幾個頭。
「師尊,我以後就不回來了,您放心,如果我能活著,以後每年您的忌日,我都朝著穎山的方向給您磕幾個頭。」
「我不會忘了
的,我會一直記得。」
她走在回聽春崖的路上,沿途的弟子恭敬又興奮朝她打招呼,虞知聆樂呵呵全部回應,弟子們一陣陣的歡呼讓她心裡軟和,對於前路的恐懼似乎也消散了許多。
穎山很好,這裡的人都很好。
虞知聆回到聽春崖,整個崖上被掛了上千顆照明珠,她回家的路從未黑過,這裡溫暖又讓人安心,唯獨少了一個人。
她拿起腰間的玉牌,無數次想要撥過去,卻又被自己放棄。
最後一次了,再見他一面,她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虞知聆咬牙打算撥通玉牌。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