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頌安輕嘆一聲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我用戰功請求皇上追封倪叔為侯,可是皇上說倪叔還達不到封侯的條件。」裴頌安將自己今天的事情簡單地告訴了莊雨眠。
莊雨眠曾經從裴叔那裡了解過裴頌安的過往,又從裴頌安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倪忠實對他的維護,可是她畢竟不是當事人,無法理解裴頌安對倪忠實的敬重。她只能蒼白地安慰道:「頌安,你已經盡力了,倪將軍泉下有知,他會感到欣慰的。」
「可是我畢竟沒有實現他的心愿。」
莊雨眠道:「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伴君如伴虎,倪忠實勞苦功高,護國有功。這樣一個有能力,得民心的臣子怎麼能不引起皇帝的忌憚呢?所以,在裴頌安露出鋒芒的時候,永勝帝重用裴頌安,忽視倪忠實,不然為何當初給裴頌安封侯的時候,不給倪忠實封侯呢?
所謂封侯的條件都是維護統治的手段,若是永勝帝需要他,那麼自然可以為了他破除一切標準,若是不需要,那麼一切就必須按照要求來。
莊雨眠看著裴頌安低迷的樣子,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將這樣的真相說出來,以他的聰明,他遲早都會猜到永勝帝的用意,她又何必如此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呢?
倪忠實辦葬禮的時候,還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和蒼狼國的人勾結到一起,因而皇上還是讓他按照大將軍的禮制下葬,保全了最後的體面。
只是,蒼狼國的國君並不是這麼想。裴頌安和莊雨眠從蒼狼國安全地逃了出去,倪忠實雖死了但他的名聲卻並沒有毀掉,他還是永泰百姓尊敬的將軍。
而他的計劃全部落空了,蒼狼國國君非常不滿,因而他讓人去散布倪忠實通敵叛國的消息,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永泰。一開始並沒有人相信,但是漸漸地有人說倪將軍不是戰死的,而是被裴將軍揭發後跳城牆而死的。又有人說裴將軍在最後一次戰爭中被埋伏就是因為倪忠實將裴頌安的行軍路線告知了蒼狼國。
這兩條消息一出來,百姓們半信半疑,但倪忠實的政敵們可不這樣想。有人想挖出倪忠實的墳墓來求證他到底是戰死的還是跳城牆而死的,索性這荒唐的行為被裴頌安派過去的人給阻止了。還有的人到將軍府來向裴頌安求證,導致莊雨眠這兩日一直緊閉府門,不讓任何人出來。
但越是這樣的態度越是讓百姓懷疑這些消息都是真的,再加上蒼狼國國君又從中作梗,漸漸地有百姓相信倪忠實是通敵叛國的卑鄙小人。
彈劾倪忠實的奏摺像多如牛毛,無一例外都要求追究倪忠實的罪責。
倪府的下人們一旦出門就人人喊打,他們受不了,全部都逃走了,只留下倪府嫡親的家眷,他們不敢出去,就怕一出去就會引來百姓們的圍攻。
只是,這些親眷們也需要東西來維持基本的生活。如今倪忠實害得他們沒有正常的生活,他們言語中頗有微詞,倪夫人並不相信倪忠實通敵叛國,因而在府里需要採購的這一天,倪夫人喬裝打扮了一番就出去了,她想去找裴頌安問明真相。
只是剛出倪府沒多遠,便被人給認出來了。
百姓們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上去辱罵,用手中的東西去砸她,倪夫人在躲閃的過程中不幸跌倒在地。恰巧這一幕被裴頌安和莊雨眠給撞見了,他們急忙攔住了這些百姓,莊雨眠扶起了倪夫人,問道:「您沒事吧?」
旁邊的百姓在不停地說:「裴將軍,倪將軍差點要殺了你,你還要維護他嗎?」
裴頌安看著這群百姓,心中悲哀,他說道:「可若不是他一直鎮守邊關,蒼狼國說不定早就打進來了?我能平安地長大,都虧了倪將軍的守護。」
此話一出,百姓們都安靜下來了,他們或許是想起了曾經倪忠實護著大家的事實,全都低下了頭,然後走了。
倪夫人被莊雨眠扶起來後,眼含淚水地問道:「頌安,你告訴我,他是不是通敵叛國了,是不是差點害了你?」
裴頌安並不想說,但是倪夫人一再追問,裴頌安不得不點頭。倪夫人得知這一確切消息,竟然暈了過去,還好莊雨眠及時扶住了她。
倪夫人被帶到了將軍府,等她醒來的時候,莊雨眠輕聲細語地問道:「倪夫人,你醒來了啊。」
倪夫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暈倒了,她問道:「這是裴將軍府嗎?」
「是的。」莊雨眠回道。
倪夫人掙扎著要起來,莊雨眠勸道:「倪夫人,郎中說你要休息,你還是再休息一會吧。」
倪夫人卻不聽她的勸說,一定要回府,莊雨眠攔也攔不住,只能讓她走了。
裴頌安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倪嬸向來以倪叔為榮,現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倪嬸想必也非常難受,應該需要時間消化。
然而裴頌安沒有想到的是,翌日倪府就傳來了噩耗。夜裡,倪府走水,沒有人發現,等到隔壁人家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倪府的親眷全部都葬身在火海中,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