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路過荒地時,夕陽光正好落在鬼域的殘垣斷壁上,數個身披黑斗篷的人朝著那裡走去,場景有種朝聖的神秘感。
姬長生問虞秧。
「那是什麼地方?」
虞秧看了眼,說:「鬼市,一個什麼東西都賣的夜市。早前這邊還不是黑市的時候,總有流民或匪徒在此離奇死亡,更有過路者說聽到殘垣斷壁裡頭有諸多人影在走動,說是鬧鬼,所以這邊的人又管它叫鬼域。」
虞家在鬼域也有幾個攤子,她因著常在鬼域賣毒,在那裡還有個『御毒大師』的馬甲在。
所以對鬼域她也算是熟悉。
姬長生說:「我們去看看吧。」
虞秧趕了幾日路,只想先回家沐浴,然後躺著好好睡一覺,她甚至想給自個放個假,今日就不去夢裡登記穿越者信息了。
「你若想看,待回了家,我再同你出來。」
姬長生搖了搖頭,說:「就現在吧。我總覺得那裡,有些熟悉。」
「熟悉?」虞秧詫異。
和姬長生待了這麼久,她還沒聽過姬長生說過「熟悉」二字,可見姬長生真就沒什麼當神時的記憶。
她再次看向那片荒草地,多看了會,竟也看出些熟悉感來。
馬車停下。
忽然想起來,她在棺材裡看過往往生族祭師的高光片段時,首任祭師姬初被姬大人賜名的場景,似乎就在這般。
只是記憶里,這裡應當是綠草如茵的樣子,也沒有那些殘垣斷壁。
想到這裡,虞秧說:「那就去看看吧。」
她對趕車的墨鷹說:「墨鷹,你去鬼域瞧瞧,看這兩日可有什麼稀罕物什要出現的,再派個人回家知會我小叔一聲,帶兩撥人在附近候著。」
墨鷹:「是。」
姬長生問:「這裡很危險?為何還要帶人?」
虞秧從馬車裡取出一面鏡子,看著自個的面容。
到了家裡,她已經不易容了。
現在她就是雲遊看病歸來的虞小姐,在家附近,虞小姐這個身份對她來說更方便。
「鬼域裡的東西經常是有命拿,沒命帶出來。這裡不講什麼規矩,官府也管不了,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尋常東西還好,我就怕咱們進去後,你看中了什麼了不起的玩意。」
虞秧說話的功夫,姬長生突然說:「虞秧,那人好像在看你。」
虞秧轉過頭望向窗外,就見桓道塵一批人竟就站在鬼域的殘垣斷壁外,似正透過馬車窗子望著裡頭。
「……他是在看你。」
話落,桓道塵已經走了過來。
虞秧皺起眉頭。
「這也太巧了。」
先前她去尋屍骨時,碰上桓道塵。
如今她一路趕回虞家,姬長生說要去鬼域看看才停下,結果桓道塵正好也在這。
且看桓道塵等人所站的地方,似乎也是要去鬼域。
就好像,桓道塵和她的行進路線一樣似的。
姬長生轉頭望向虞秧,「那我要不要躲一躲?」
虞秧看了眼易容成清秀呆憨青年的姬長生,說:「不必。他應當只是看你身形,才覺得你是謝遲,你只要本色出演,他一定不會再懷疑。」
姬長生跟謝遲就是兩種氣質。
雖然是一副皮囊,但姬長生沒有謝遲的記憶,導致他走路姿勢、站立姿勢跟謝遲通通不同,再加以易容,換身衣裳,很難認出是謝遲。
這段時日,姬長生肯定要跟她待在虞家。
也不可能讓姬長生一直躲在屋裡不見人。
姬長生看虞秧一副淡然的樣子,也就不是很在意。
桓道塵幾人到了馬車旁。
車窗也被合上了。
暗衛們擋在車旁,警惕地望著桓道塵。
桓道塵身邊蒼狼舉出一塊令牌,道:「我家主子是京中屠刀衛指揮,因在查肅安王府世子失蹤一事,現請馬車上主人下來一見。」
墨鷹將令牌從車門處遞給虞秧,只見令牌上刻著把刀。
肅安王府世子失蹤的事整個西南都知曉。
桓道塵用的還是京中御前屠刀衛的官職。
虞秧身為平民,她自然是要聽話的。
她說:「自不敢耽擱大人辦差。」
旋即彎腰出了馬車。
桓道塵抬眼看過去。
就見女子一襲湖藍色廣袖裙裳,裙裳上蝴蝶蘭刺繡精美,一看就知造價不菲。
除此外,女子頭上飾品,腰間頸部配飾,亦或帶蝴蝶蘭,或呈湖藍色,便是繡花鞋都與裙裳成套,至少在桓道塵來西南碰到的女子中,眼前女子應當是最富貴的那個。
再看長相,皮膚白皙,幾乎沒有血色,應當是有病。
五官精緻,眼神坦然……
嗯,一個家裡有錢、常年疾病纏身、有些冷靜聰明、還見過大場面大人物的未出閣女子。
桓道塵眼神放柔和了些,打算儘量不跟眼前姑娘交惡。
「打擾姑娘了。」
虞秧淡聲說:「大人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