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的腿很白,肌肉勻稱,弧度漂亮。江遂無暇他顧,雲行小腿上的傷口很深,江遂戴著醫用手套,先消毒,然後用止血帶包好。
血液里也帶出信息素,靠近了,江遂心頭微動。他對omega信息素知之甚少,也鮮有興趣。唯有一次,他在野外訓練時,曾在河邊見過一叢花,潔白如雪,清雅如蘭。
附近居民告訴他,那花的名字叫姜百合。
和雲行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樣。
江遂動作很輕,手掌很熱,指腹貼在冰涼濕潤的腳踝四周輕輕按揉。
「沒傷到骨頭。」江遂說。
條件有限沒法冷敷,江遂只能用彈力繃帶加壓包紮,之後又把自己戰術馬甲脫下來,墊到一塊石頭上,再將雲行小腿放上去。
他做完這些,便坐在雲行身邊來,沒有靠太近,但也不是個很合適的社交距離。
雲行懨懨的,反正動不了,話也不想說,瞪著照明燈映在石壁上的光圈發愣。
一副任人隨便處置的樣子。
兩人靜了好一會兒,心思各異。
話題迴避不過去,江遂想了想,乾脆先開了頭。
「為什麼來軍校?」
很久之前,江遂也問過同樣的問題,雲行回答想要變強。但「變得更強」這種理由和一個Omega冒險來軍校一旦被發現會帶來的後果相比,顯然太草率,也不值當。
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江遂從進入山洞以來,平靜的表面下心思已經轉過數遭,依然想不到一個適用於雲行的理由。
被妥帖照顧過的雲行精神好了些,臉頰漸漸有了紅潤。
他想了想,玩笑一樣地說:「我喜歡玩槍,這個理由可以嗎?」
沒想到江遂很認真地接話:「可以。」
然後又說:「不管你什麼原因來這裡,我都會幫你保守秘密。你可以像之前一樣,不必有顧慮。」
這下輪到雲行訝然。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準備,畢竟他和江遂在演練前剛剛鬧過一場不愉快。
「這麼吃驚嗎?我在你心裡不是個好人啊。」江遂轉過頭,對著雲行,語帶調侃。
「沒有,」雲行舔了舔嘴唇,好似有些無措,然後很深地看著江遂,說,「謝謝。」
從小的生存環境讓雲行充滿戒備,人性本惡論在他心裡根深蒂固,即便他知道江遂待他不同,知道江遂並非如此性情。可讓他拿身份冒險,去衡量一個人的人性,他還是存疑。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 江遂揉一把眉心的短疤,呼出一口氣,道歉的口氣很誠摯,「不該冷臉,也不該沖你發脾氣。」
可江遂沒有錯。雲行想。
江遂又說:「要是我們一組,可能你就沒事了。」
壓在心頭多日的酸澀突然就消了,雲行眨眨眼,冰涼一片的心口熱了些。
氣氛變得輕鬆明快了些。雨不知何時停了,江遂看看外面,泥濘難行,現在出去還是危險,於是兩人決定在山洞將就一宿。
剛開始的戒備漸漸消散,坐在雲行身側的江遂即便知道了omega的身份,也沒做出一點讓雲行不舒服的舉動。
江遂說:「睡一會兒吧,保持體力,明天才能出去。」
雲行聽話地閉上眼,他累極了,精神又一直緊繃著,如今再也顧不得那麼多。
江遂看了雲行一會兒,將馬甲蓋在他身上,自己靠著石壁閉眼休息。
然而江遂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無波。
在此之前,他絕對沒想過,雲行竟然是omega。
很多疑惑隨著雲行omega身份的暴露漸漸浮出水面,答案昭然若揭。
在宋家那樣的家庭里,作為養子的雲行只是表面風光,這種大家族的水有多深,暗地裡的骯髒卑劣和殘酷血腥有多毀三觀,普通人難以窺探,同樣出身的江遂卻是明白的。
雲行是omgea,宋家不可能不知道,但這些年卻沒有一點風聲透出來。宋家是默認對方偽裝成alpha進軍校的,甚至從一開始就抹掉了雲行omega的性別身份。
綜合雲行以往謹慎低調的行事風格,想來他在宋家的日子艱難。日子艱難倒是其次,江遂又想到雲行總像藏著很多心事,強忍著很多痛苦。
還有那天晚上雲行身上有臨時標記的信息素味道,再往前,雲行嘴唇的傷和遮掩難堪的表情,都讓江遂心臟收緊。
宋家,宋舜和,宋明之。
臨時標記雲行的alpha是誰,雲行還有什麼秘密讓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