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毫無預兆地,槍聲響了。
將江仁謙剩下的話壓回去。
alpha悶哼一聲,死死咬著牙,右手從手腕處被崩斷,血濺到沙發和地毯上,觸目驚心的紅。
原本還要說教一番的江仁謙手一抖,將桌上的茶盞掃下去,哐當一聲跌在大理石地面上,碎了。
「我來是想告訴您,這顆子彈不管從哪裡射出來,最終都會打到我身上。」
江遂沒有證據證明這人受誰之命,但想要雲行命的人,眼下並不包括宋明之。江仁謙縱橫戰場多年,殘酷手段和詭譎心機非常人能比,要想神不知鬼不覺殺個人不比決定早餐吃什麼更難。
對江仁謙這種人,江遂只能將不肖子孫的做派直接攤開,底牌亮出來,才能鎮住這位曾經的陸軍總司令。
但他依然不敢大意,要很直白地告訴江仁謙:
「雲行一個人兩條命,他好好的,我就好好的,他若出了問題,我要是控制不住亂開槍,誰也別想好過。」
他說完收了槍,緩步走到餐桌旁,隨手扯過鋪在中間的桌旗,擦了擦手,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說:「爺爺,我最近在公寓休養,雲行和我在一起,我暫時不回來了。」
江襄沒吃完的小蛋糕上有一隻草莓,嬌艷欲滴,江遂捏起來放進嘴裡嚼了嚼,咽下去。
離開前,他甚至和江仁謙笑了笑。
「晚安。」
他說完,徑直踩著滿地血跡和凌亂,揚長而去。
雲行半夜渴醒,沒開燈,眯著眼摸到客廳喝水。陽台上煙霧繚繞,他端著水杯,隔著一道玻璃看到江遂坐在外面抽菸。
江遂這段時間情緒很差,雲行能覺得出來。他慢慢走過去,敲敲玻璃,江遂便滅掉煙,開門進來。
「回去睡,外邊冷。」江遂聲音被菸草熏得暗啞,臉上恢復成慣常的平靜神色,仿佛整夜難以入眠的不是他。
雲行沒說話,忽然抱住他。
一時間,菸草味、淡淡的姜百合甜香,還有雲行剛剛睡醒的溫軟身體,一起襲擊著江遂的感官。
雲行環抱住江遂的腰,頭埋在他頸窩裡,無聲地安慰。
江遂緊緊回抱雲行,像要把人揉進身體裡,很重,也很輕。仿佛不知道該怎麼愛他,怕他受的那麼多苦裡也有自己的手筆,怕他心裡有恨,哪怕有一點點,江遂也受不了。
「怎麼了?」雲行的聲音帶著黏膩的酥軟,全身心信賴的樣子讓江遂空洞的心臟變得滿脹。
江遂用下巴輕輕蹭雲行的髮絲,低聲說:「睡不著。」
「別怕。」雲行又說。
天不怕地不怕一身尖刺的江遂,也只有雲行看出來他在害怕。
——那顆子彈沒有打中雲行,卻將江遂擊碎。兩人未再談起過這件事,但都心知肚明。
從他跟雲行在一起,或者再往前,從他單方面決定跟雲行在一起,他就做好了被「圍剿」的準備。江家、宋家,或者還有來自世俗的、現實的鴻溝,江遂都無所謂。
但若這些箭矢對準的是雲行,江遂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會有很深的無力感。
大概從沒有人跟江遂說過「別怕」這兩個字。
很珍貴,也很上頭。
雲行的安撫起到了良好作用。江遂抱著人不撒手,雲行昏昏欲睡,想回房間,輕輕掙了掙,江遂雙臂反而更緊了。
「我很困。」
雲行靠著江遂打哈欠,眼淚都流出來,嘴唇和鼻尖很紅,眼睛更是藏著波光粼粼的水紋。
江遂呼吸漸重,只這樣看一眼,便控制不住想要做點什麼,有個地方很誠實地精神著,抵在雲行小腹上。
偏偏雲行困得迷糊,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呆地往下看了一眼,甚至用手摸了摸。
然後秒懂,臉蛋瞬間爆紅。
這下也不困了,整個人有點慌:「你、你,要去睡嗎?」
說完覺得不對,好像在發出什麼邀請,雲行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我是說,你自己睡。」
算了,不如不解釋。
雲行乾脆閉緊嘴巴。
明明剛才還沉重的氣氛不知怎麼變得曖昧,深夜、愛人、適當的身體接觸、獨處的空間,這些要素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