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想不通,很多疑惑也解釋不通。
雲行閉眼昏睡著,因為不安,睫毛偶爾會劇烈顫動。江遂把他的身體展開,他很快便蜷縮起來,再展開,他嘴巴里發出很輕的嗚咽聲,手指無意識地揮動。江遂抓住他的手,雲行便緊緊握住江遂一根手指,慢慢安靜下來。
江遂將他抱在懷裡,檢查他的後背。
脊柱一截一截在江遂手裡展開,纖細、堅硬,就像雲行本人,再脆弱,骨頭都是硬的。
後頸上貼著一塊抑制貼,嚴嚴實實擋住腺體,讓雲行身上什麼味道也沒有。江遂手指觸到抑制貼邊緣,沉默良久,最終沒碰。
一個小時後,江遂用浴巾將雲行包起來放到床上。雲行一沾床便蜷縮進被子裡,半睜著眼,似乎清醒了一些,但眼神很散,不能聚焦。
江遂也躺進被子,將他抱在懷裡,一下一下拍著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
「乖,你睡。」
「別怕,我在。」
這樣來來回回低語了好幾遍,雲行半闔的眼皮終於閉上。
午夜,別墅里只留了幾盞夜燈,光線昏黃。江遂咬著煙倚在院子一棵廣玉蘭下,腳下扔了一地菸頭。
沒找到雲行的時候睡不著,現在找到了,更睡不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終於挨到晨光熹微,江遂才把電話撥出去。
任意來得很快,開著一輛平常的吉普車,江遂站在大門外等。任意將車開進院子,下來時被車踏板絆了一跤,江遂趕緊扶一把。
「放心,車是臨時租的,沒監控。」任意站穩了,也不知道對車還是對別的什麼很不滿意,說話帶著氣。
自從江遂回來之後,他便用別人的名義從二手市場租了這輛車,隨意停在路邊以備不時之需。
這段日子因為他頻頻違規做事,包括但不限於侵入後台查絕密檔案、刪除江遂擅離維卡之後的入境記錄和行蹤,還試圖重啟連奕一案的調查程序,被傅言歸發現之後禁足。
兩人大吵一架,傅言歸最終妥協半步,讓他只能在距離家周邊三公里範圍內活動。他有晨跑的習慣,今早借著晨跑出門時,傅言歸還沒醒。
他所有出行工具都有監控,但傅言歸還不至於在他身上裝定位,他換了手機,開著這輛破破爛爛的吉普車,輾轉一個半小時才找到江遂這處隱蔽的住所。
「你這是什麼鬼地方!」
「……老師,這地方您都難找,別人更找不到。」江遂乾笑一聲,不敢惹他再生氣。
任意緩了緩情緒,邊往屋裡走邊說:「帶我去看看他。」
半個小時後,任意從臥室走出來,臉色難看到極點。
「宋明之這個畜生!」任意忍不住罵人。
兩人走去偏廳,江遂給任意倒了一杯熱茶,任意一口飲盡,將情緒壓了壓,又問了幾個問題,江遂把在拍賣場的情況全說了。
「你鬧這麼一出大的,外面肯定會亂,雲行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轉移,只能先養著。」
任意端著茶杯思忖,考慮了很多接下來要面臨的問題,江遂違規脫離任務戰場是小事,但問題在於他不是自己回來的。
兩支僱傭軍約40人分頭從新聯盟國秘密入境,其中一支的領頭人是昂山。昂山身份拿不到明面上,因為他是維卡政府叛軍,早些年自立門戶,後來不知怎麼就跟著江遂了。另一支的領頭人是個女性Omega,叫艾莉絲,這女人更是要命,東聯盟紅色通緝對象,一出手就是玩大的。
兩支僱傭軍都是非法入境,除了進來的,邊境線還有接應的,就不知道是多少人了。
光是帶僱傭軍入境這件事,若是軍部追查下來,江遂的罪名就夠關進去的。況且他還直接帶人砸了高凜的場子,持槍傷了拍下雲行的alpha——那人是第九區來的土豪,名下擁有23座礦山,和新聯盟國有多年貿易來往。
如今又和宋明之鬧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明的暗的都得罪透了。
任意想得頭疼,用力搓搓臉,怎麼想都是毫無出路。
「說吧,你還想幹什麼?不要告訴我,你帶這麼多人入境,只是為了搶走雲行。」
事實證明,從拍賣場搶走雲行,只需要他們三個人就夠了。
任意問完,突然想到什麼,不等江遂說話便自己答道:「你還想劫獄!」
江遂端端正正坐著,將一小碟薄餅推到任意跟前:「老師,您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