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沉默著開車,一隻手輕輕揉雲行發頂,給他無聲地安撫。
雲行很快振作起來,拿筆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寵物店沒有任何疑點,但從現場看,寧微走得很突然。」雲行拿筆頭敲敲額角,又過了一遍寵物店的布局和陳設,依然沒頭緒。
店裡已經鎖了門,兩個小時前他們從後窗翻入,寧微的物品還在,臥室里被子沒疊,廚房料理台上還放著已經爛掉的一盤青菜。
一樓寵物間裡所有籠子都打開了,那只會說話的鸚鵡,還有蜜袋鼯,都不見了,但他們依然發現了其中一隻倉鼠的屍體。寧微應該是走得太急,只來得及打開籠子,讓這些小動物自己跑出去,或許還能有生路。
「你確定就是寧微?」雲行偏頭看著江遂,問。
江遂眼睛看著路況,聲音沉穩:「我們見面只有十分鐘,有些事估計連奕也不清楚,但他清楚向他開槍的是誰,拿走對跖點兩段秘鑰的是誰。」
「也就是說,他只知道結果,並不清楚過程。」
「對,所有證據都指向連奕泄露秘鑰,但怎麼泄露的,怕是連奕也想不明白。」
雲行陷入沉思。
江遂又說:「你不覺得寧微過於完美了嗎?」
「覺得,他特別像為連奕量身定做的,」雲行猜測,「緬獨立州那邊可能很早就盯上連奕了。」
車子在高速上疾馳,車廂內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下一個目的地是僱傭軍藏身的一處秘密行動點,距離關押連奕的監獄只有五公里。江遂要親自盯著,確保萬無一失。
沉默少頃,雲行突然問:「你真的相信他?」
他並沒有質疑江遂和連奕關係的意思,只是單純發問。
江遂只簡單回了兩個字:「相信。」
戰場上一起浴血可以交託後背的摯友,有著比家人更緊密的感情。在江遂成長曆程中,連奕的存在,彌補了他所有親情和友情的缺失。
「三天後正式判決,大概率是槍決。」江遂說。
他已經從秘密渠道打聽到消息,傅言歸原本是想拖一拖的,但所有流程都已經壓茬走完,再加上軍委會有幾派不同意見施壓,緬獨立州那邊拿到秘鑰之後又屢次在邊境挑起事端,這讓傅言歸騎虎難下,只能儘快結案,以平息各方爭執。
雲行問:「都準備好了?」
「嗯,他這種級別和涉密等級,一般會在軍事監獄外的基地秘密執行,艾莉絲和昂山已經接了邊境的其他僱傭軍過來,分兩條路線,無論連奕被押送到哪裡,我都會把他帶出來。」
雲行說:「算我一個。」
江遂:「好。」
說罷,雲行嘆口氣,喃喃自語:「你的職業生涯算是徹底葬送了。」
江遂笑了笑,並不在意:「身外之物罷了。」
沒有什麼比愛人在身邊,比摯友能活著更重要的。
江遂突然又說:「你有沒有想過,從療養院把夏姨帶出來那次,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嗯?」
「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的事情,為什麼會泄露。」
雲行當然記得。他其實對連奕的了解只是表面,更多地是來自對江遂的信任。但那次失敗的營救之後,江遂沒有一絲懷疑過連奕,連奕也從未因為這件事要主動向江遂證明什麼。他們之間的信任仿佛理所當然,是沒有一絲縫隙可鑽的。
江遂說:「一定有什麼忽略的地方。」
雲行大腦飛速旋轉,那天早上,他們出發前,在房間裡復盤了一遍流程,再沒有別人:「別說人了,連個活物都沒有。」
眼前一道思緒飛速閃過,雲行突然抬頭,江遂也看過來。
兩人視線對上,同時想到一點。
那個房間裡,是有活物的。
江遂將車停在後山隱蔽處,讓雲行留在車裡等,自己輕車熟路從後門翻進江家大宅。
小客廳和書房都沒找到,江遂不確定江襄把蜜袋鼯放在哪裡了。他上戰場之前,將這隻沒人養的小寵物給了江襄,自己這一走大半年,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還活著。
江襄的房間裡有燈光,江遂輕輕敲了下,裡面傳來小女孩啪嗒啪嗒走路的動靜。門還沒開,就聽見江襄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阿姨,我說過不喝牛奶了。」
門剛打開一條縫,江遂迅速一推,一隻手捂住江襄的嘴巴,閃身進來,然後將門關上。
江襄瞪著眼睛,嗚嗚說不出話來,江遂沖她比個手勢,便鬆開了手。
「哥哥,你怎麼回來了?」小女孩有些激動,抓著江遂的衣袖晃。
江遂問:「蜜袋鼯呢?」
江襄回頭指一指房間角落裡的籠子:「在那呢。」
那隻蜜袋鼯正在籠子裡睡覺,江遂將袖子從江襄手裡拔出來,走過去提起籠子。
「哥哥,你要去哪兒,你知不知前幾天有好多人來找過你,還查了你的房間,爺爺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