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惡魔」身在世俗世界,索取死人的東西——只要死者斷氣的地方還有生前的遺蹟,哪怕是一枚指紋,他都能以此為橋,偷窺他們死亡實錄和遺願。
為死者實現遺願,他可以得到他們身上一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
至於得到什麼……
不好說,挺隨機的,而且不隨任務難度改變而改變——運氣好的時候,他可以得到一門有用的手藝,比如織毛衣;運氣不佳時,對方也可能留給他一個「失眠」功能當遺產,他也只能罵罵咧咧地拒收。
簡單說,雖然都是「願望」換報酬的買賣,但人家真惡魔是剝皮吸髓的資本家,他這個「白惡魔」是經常被無良甲方用破爛抵債的打工狗。
不知道給他起這外號的人是怎麼想的,反正他覺得恰如其分——「白」肯定是「白瞎」的「白」。
警察查命案大概用得著他這技能,就是不知道刑法還在不在世。
那麼這一次,那個叫「雪球」的小朋友用什麼來付帳了呢?
「等等,」烏鴉一頓,「『雪球』?」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扭頭去看嬤嬤,一看到人,腦子裡就自動浮起對應的名字:伯爵。
他就知道這筆「勞務費」是什麼了。
這是一種烏鴉沒法「拒收」的饋贈——知識類的。
因為知識是詛咒、是不治之症,一旦沾染上,就回不到「無知」的狀態里了。
雪球那孩子乳牙都沒來得及換,在陽間略微落了個腳就離開了,知識也很有限,只比傻大個烏鴉強一點:她認得周圍的人,知道他們的名字,並慷慨地把她對世界的全部認知送給了他。
「是筆好交易。」烏鴉想。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轉著圈在醫院裡「接活」。
可惜沒遇到他能幹的。
病死在「漿果醫院」里的基本都是孩子,多數還沒到能理解「生老病死」的年紀,奄奄一息時,一心想的都是求生、止痛、病快點好。廢物白惡魔愛莫能助。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死者點了歌,大傻子沒聽說過,不會唱;一個想吃橘子罐頭,烏鴉試圖替他吃,甲方不認,任務又失敗。
好在烏鴉平生無所長,只是肯放棄,他的人生……漿果生就倆信條,一個「好吧」,一個「不行拉倒」。
因此雖然屢戰屢敗,他也不放在心上,依舊是每天沒心沒肺地混吃等死。
又在「醫院」逗留了三四天,先生宣布烏鴉痊癒,可以出院了,然後它老人家親自牽著烏鴉穿過醫院門口的窄路,走向稍小一些的門。
別看這醫院比豬圈還簡陋,門禁和鎖卻充滿了高科技感。
烏鴉迷惑地跟著先生站在門前,覺得自己好像一步從中世紀農奴小屋踏進了穿越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