踅摸了一圈,他在把撬鎖的筆芯裝回去,又扯下一張屠宰場的貨物單翻到背面。
「致索菲亞小姐,」烏鴉一筆一划地在紙上寫下他剛死記硬背的字,「你愛過麵包嗎?」
然後他把字條掛到了小六旁邊:「替你姐捎句話。」
字條掛上去的瞬間,麵包留下的契約書在烏鴉掌心消散了。
契約的內容只是「在小五最後去的地方,問索菲亞小姐有沒有愛過麵包」,至於是親口問、留字條,索菲亞小姐有沒有聽見看見、如何回答,都不重要。
反正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閉上眼感覺了片刻,烏鴉輕輕嘆了口氣,從桌布包里摸出一把舊口琴:「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把大檐帽小姐的口琴順出來了?」
他從麵包那得到了口琴技能。
烏鴉用身上披的床單擦了擦口琴,嘟囔了一聲「有耗子味」,就湊到嘴唇邊。
稍一回憶,樂理和對應的樂譜就出現在腦海里,緊接著肌肉記憶自動裝配,優美又憂傷的曲調從口琴里飛出,是索菲亞給他吹過的那支。
小六——小六們,閉著眼,收聽著自己的喪歌。
一曲終了,烏鴉收起口琴退後兩步,端詳著一整架的肥雛們。
他那燦爛笑容不知何時蒸發了,五官沉靜下來。就像寒冬的夕陽沉沒,摘掉餘暉光暈的山石現出原形,透露嶙峋本色——那居然是一張輪廓鋒利的臉,讓人想起刻著漆黑墓誌的大理石碑。
烏鴉親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把指頭輕輕印在小六的額頭上。
「晚安。」
這時,車行道上傳來聲音,隱約的震動從地面傳來,烏鴉一側頭。
有車?
還是輛重型卡車。
第10章 美麗新世界(九)
烏鴉煞有介事地沖小六們比了個「噓」的手勢,藏到了冷庫旁的石牆後。剛把耳朵貼在牆上,他就聽見牆外一聲急剎車,有人氣急敗壞地罵道:「可惡的侏儒蹦子!」
烏鴉:嗯?
好洋氣的粗話,裡頭居然沒帶「貓」。
這聲音聽著不像正常人,但又跟鼠頭人那種鐵片劃玻璃似的尖嗓子不一樣,低沉含糊,發音時大半截舌頭黏在上牙膛上,還有點嗲。
神奇。
烏鴉鬼鬼祟祟地借破牆縫探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