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來了只什麼品種的易燃易爆物?
「易燃易爆」四個字反覆迴蕩,隨著他的意識沉入了更深處,在恍如隔世的夢境之海里掀起季風,起了一圈共鳴——就好像他身邊聚集過好多「易燃易爆族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可能命里缺火。
「我看你是命里缺德!」恍惚間,他腦袋被人用文件夾拍了一下,「起來!」
是夢,也是記憶。
烏鴉抬起視線,看見了一張熟悉的大油臉,洗潔精都搓不出底色,滿臉橫肉。
他想起了對方是誰:他叛逆時期名義上的上司,實際上的保姆。
「桶哥。」烏鴉脫口喊出了對方的「尊號」,又用臉接了一夾子。
「快點,這禮拜值日,為什麼老是我跟你一組?」
「因為別人不敢。」烏鴉心想,表情淡淡的。
「我不是『腦』嗎,」他爛泥一樣糊了一桌子,四肢軟塌塌地掛在旁邊,含含糊糊地說,「『腦』是一坨脂肪含量很高的軟體物,我不是幹活用……呃啊!」
桶哥懶得聽他吐泡泡,直接伸出平底鍋一樣的大手,粗暴地拎起他的後領,給死狗收屍似的,把他拖走了。
「食堂搶菜的時候怎沒見你軟過?一個月就輪一班,又饞又懶的東西,啟動個你比發射火箭都難。」
烏鴉把脖子從領口解救出來一點,只能發出氣聲,還在堅持爭辯:「又饞又懶符合『腦』的生理特徵!」
抗議無效,烏鴉還是被套了一件志願者的綠,讓易燃易爆的上司拉到了一個巨大的園區,感覺自己穿得像忍者神龜。為了應景,園區門口打卡拍照的時候,他把志願者牌的帶綁在了眼睛上,擺了個炫酷的造型……然後又遭到了人體攻擊。
按規定,他們定期要去做社會服務,據說這樣接地氣,有益身心健康。
烏鴉不敢苟同,他一直認為「勞動」是酷刑、是迫害、是前世殺人放火的報應。
夢裡,他拎著清掃工具,蹦一下歇三歇地挪進幼兒活動區,頗有表演性質地拎著抹布舞了幾下。等拍照的人走了,就找了個地方偷懶。
不遠處的軌道上滑過一輛一輛的嬰兒車,每輛車上都掛著五顏六色的玩具,車上的罩子能保證嬰兒們接受適量光照,不會曬傷。軌道後面的運動場上,一群一歲左右的小孩正在護士們的照看下練習走路,其中一個摔了,咧嘴哭成了青蛙臉,隨後傳染了一幫,幼崽們哭得蛙聲一片。
烏鴉捏著疊成兔子形的抹布,懶洋洋地把腦袋搭在滑梯架上,羨慕地看著,很想加入這個青蛙組織。
然後他就被桶哥抓獲了。
「給我拿出點人樣來,逮哪往哪一粘,大鼻涕似的,孩子看見你怎麼辦?好好的小苗苗都讓你帶壞了。」
「不是選最好的基因培育的麼,哪那麼容易壞?」烏鴉眼皮也沒抬,只偏了偏耳釘展示架似的耳朵,「懶癌又不傳染——哎,『大炮桶』,帶煙了嗎?見面分一半,我存貨讓老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