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趁著所有人都被怪物鎮住,從怪物身後飛掠而出。
「寄生」放出了自己壓箱底的寶貝,但並未選擇正確的使用方式——他才不要親自寄生其中。
寄生進這種恐怖的天賦物里,哪怕只有一分鐘,之後也百分之百會留下精神污染的後遺症。
這位姓「沉默」的先生惜命得很,才不肯為了區區幾隻野怪付出這麼大代價。
這黑眼睛野怪放的火實在邪門,一瞬間消耗了他兩件天賦物護具,但顯然難以為繼。剩下幾隻不算什麼,只有那個梵卓家的人造「容器」危險,正好能被「化身」克制。
為了從那邪門的火里脫身,「寄生」忍痛將自己寄生的偽身推了出去。
他寄生的偽身——那血族保鏢,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身材筆挺有型,「寄生」先生本人卻要矮一個頭還多,體型單薄得像未成年。他本可以輕易從那巨大怪物腳下溜走,連片葉子都不會驚動,然而一抬眼,「寄生」正好看到了那幾隻痴痴呆呆的小野怪。
那一刻,方才的屈辱、此時的灼痛、讓人不願細數的天賦物損失、此前所有化為泡影的計劃和努力全浮現在「寄生」心頭。這條嫉妒之蛇剎那間被怨毒控制,獠牙從滿是血泡的嘴唇上呲出,鬼使神差地,他朝離他最近的茉莉探出了手。
打從業火焚起、怪物出沒,小熊馬克就想捂眼——他一直都這樣,遇到可怕的事,就閉上眼埋起頭,用想像力哄自己「什麼都沒發生」。比起去面對恐懼,他寧可死在自欺欺人里。
可是驛站長臨走的時候拍著他的頭說:「有事喊我,要一直好好看著我,不然一眨眼錯過,我可能就死了,我很容易死的。」
馬克當然知道,人是很容易死的,哪怕是比巨人還強壯的爸爸大哥、比老師還聰明的姐姐、跑起來比風還快的藪貓們……何況手心總是很涼的驛站長呢?
小羆人在倉皇無措中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除了「快跑」,沒有人告訴他怎麼辦。這是第一次,有人要求他做什麼。
是不是只要他「好好看著」,就不會再面臨失去呢?
馬克其實不知道,但他太無助了。無助的人,隨便在路邊撿塊路牌,也會迷信地將上面寫的話奉為圭臬……而這種荒誕的迷信,有時甚至能戰勝最深的恐懼。
強撐著沒有捂眼的小熊在別人都慌起來的時候,貫徹了驛站長的命令:有事喊他。
「驛站長!」
幼年羆人那帶著胸腔共鳴的詭異奶音撞進了烏鴉耳朵。
「驛站長……嗚……驛站長……」
軟綿綿垂在一邊的手忽然動了,一把抓住加百列的手臂。
那幾乎攥碎他骨頭的懷抱倏地一松,一口氣衝進烏鴉肺里,驟然恢復的痛覺險些碾碎他。烏鴉沒敢大口喘氣,勉強牽起加百列,拉向自己懷裡的業火槍。
那隻鐵牢般的手沒有一點反抗,一撥就動,順從地扣住業火槍。
「天使長……」烏鴉喉嚨被血堵住了,只動了動嘴唇,沒有聲音,可莫名的,加百列像是聽見了,往他嘴邊側了側頭,像是要親昵地討一個親吻。
「……聽見我在跟你禱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