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沉默』,我可能沒法給你有用的建議。」醫生嘆了口氣,「我也想知道他們的研究進展啊……而且他家本身就是一團牆頭草似的散沙,站什麼立場的都有,很難說這是橄欖枝還是誘餌。」
你要和毒蛇打交道嗎?
是為了權力,還是為了別的?
邁卡維沒再就這個話茬說什麼,低下頭,眼神晦暗不明地盯著掌心的髮絲,忽然輕聲問醫生:「安娜,你會做乾花嗎?」
「哈?」
「……人的頭髮可以像乾花那樣保存嗎?」
脫水脫色後烘乾,就能讓稍縱即逝的花草永生,不過這是個細緻活,兵荒馬亂的路上,大概也只有加百列有耐心一根一根地挑,手工處理。
烏鴉放下「寄生」先生的手機,手很欠地從加百列精心擺的乾花束里薅出一根,塞進自己筆記本里當書籤。
手機里的加密郵箱裡,躺著一封頭天收到的郵件,來自席捲了尾區的「風暴」。
邁卡維來信很簡短,就一句話:「你想要什麼?沉默家想要什麼?」
感謝「寄生」,大概是想釣一釣邁卡維,還沒回,解釋權這不就落到他手裡了?
這會兒沒人打擾他,驛站長方才機智地給眾人表演了一通「一秒虛弱倒地氣如遊絲」,使用浮誇的「病遁」大法脫離戰場,把被誆沒了底褲的艾瑞克一個人留下面對霍尼長老的疾風驟雨。
烏鴉打了幾個字,回復完郵件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躺椅。
加百列安靜地閉著眼睛靠坐在那。
烏鴉搖了搖他的手:「要不要躺下?」
加百列順勢握住了他的手,人不動。
加百列的身體保持了一定的自主行動力,肌肉蓄勢待發,此時大量流經他身體的天賦物影響下,他的皮膚冰冷堅硬,仿佛真正的血族,普通的刀槍都無法穿透,隨時可以徒手撕碎膽敢靠近的生物。
烏鴉起身把躺椅靠背放了下去,可是看似倚在靠背上的加百列卻沒跟著一起往下倒,腰腿間保持著大約一百二十度的折角懸著。
烏鴉觀察了他五分鐘,忍不住在他背上摸了一把:「……真的假的?」
一動不動的加百列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在追逐他的聲音。
烏鴉想了想,從抽屜最深處翻出了一把舊口琴——還是當年從鼠頭人索菲亞小姐家裡摸來的,轉身把亂七八糟的桌面刨出了個能坐人的地方。
口琴聲響起,這是亡靈贈送的禮物,技藝高超得不講道理,只要烏鴉記得的曲調,試幾次,就能用口琴複述出來。
這回,他沒再吹鼠人的牧歌,也沒有模仿那些吵死人的車載搖滾樂,口琴里飛出了失傳了五百年的舊音。
他以前不是什麼音樂家,絕大多數曲目只能記住幾句副歌,這樣隨心所欲地拼接在一起,居然也沒什麼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