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過許多身體糾葛,除了以繁衍為目的的,大部分都很醜陋。
他最擅長洞穿皮囊往裡看,看見有些是為了霸凌,像是用巴掌和唾沫之外的器官實施毆打、侮辱,以滿足「自己有力量」的妄想;有些是為了宣洩無法承受的痛苦,比如一場葬禮過後,會哭的哭,不會哭的干;還有些是瑟瑟發抖的膽小鬼,不敢面對自己終將是一具孤獨屍體的命運,於是自欺欺人,把自己埋進另一個身體裡,好像這樣就能續一□□氣。
偶爾也有讓人覺得不那麼難看的。
在加百列看來,那更接近於一種交流、或者一種古怪的儀式,目的是長久地在一起生活。
既然只是手段,當然就可有可無——血族和人類一樣,可能因為一生很長,總喜歡做些沒必要的事填充自己的無聊。
加百列還在血族文章里讀到過很多胡說八道呢,什麼「正確爭吵是長久相處的催化劑」之類,頗為荒謬。比如他這樣脾氣好情緒穩定的人,自從乳牙換完以後,就再也沒跟人吵過架了,現在不也挺會跟別人相處的嗎?
總而言之,了解一下常見的「神經」都是怎麼發的就行,沒必要什麼都模仿。
今天以前,加百列都是這麼認為的。
而此刻,他承認自己隔岸觀火看不真切,片面了。
忽然之間,那種隱約的飢餓感占據了他的心神,而且終於不再是隔靴搔癢了。
甦醒的怪獸在他胸腹間亂竄,一邊滿足,一邊繼續尖叫咆哮,喊著不夠。
加百列僅剩的理智都用來提醒自己「人是不能吃的」,不能真的把手裡的骨和肉嚼碎了咽下去。
於是一口咬在烏鴉脖子上,他又在烏鴉明顯的抽氣聲里,強行掰開自己的牙關,小心翼翼地在那迅速充血腫起來的牙印上舔了舔。
烏鴉只慶幸身後有個門板,否則他懷疑自己要被折過去。
「等等……等……」
加百列充耳不聞,並開始不講章法地撕他身上的人皮衣。
等等,這個真不行。
烏鴉吃力地抽出方才那隻拿花的手,扣住加百列後腰右側——比「洞察」還會洞察的眼睛,總能通過一些日常下意識的小動作看出點什麼。
霎時間,加百列像被電流小小的過了一下,整個人輕輕戰慄,半身一陣發麻,連充滿侵略性的鉗制都放鬆了一瞬。
烏鴉立刻趁機掙脫出來,卻沒有用會刺激到加百列的方式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