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宥一臉莫名其妙,「當然是那個世子啊,不然我哪來的機會從京城跑來救你?」
李擇言卻是大怒,「你為了來軍營,把自己賣了?他怎麼敢?啊?!」
西宥按下盛怒的李擇言,用眼神示意丘榮出去。丘榮十分護主,在聽到李擇言的話時就已經黑臉了,可是西宥發了話,他只能一臉不情願走出營帳。
外面又飄起了雪,有雪花順著丘榮挑起帘子的間隙跑進來,西宥想起京城中的那場雪,思鄉之情更加濃烈。
「我是自願的。」她輕聲說。
李擇言表情複雜,他看著西宥欲言又止。
她又道:「等回去了,你別找他麻煩,他身體不好。」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話音才落,她突然眼一翻倒在了桌上。
李擇言一急,上前去扶她,「你若是想逼我就範,沒必要用這個方法!」
「醒醒!我答應你還不成嗎?」
李擇言拼命晃著西宥,自己的動作卻越來越無力,他暈暈乎乎地扶住桌子,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撐著最後的意識高喝:「保護沈將軍!」
伍副將頭一個站起來,他迅速抽劍,卻在那一剎兩眼一黑。
就在這時,顏途魯面無表情拔劍,一刀朝著伍副將砍了下去。
血,噴灑在營帳上。
亂,大亂。
丘榮察覺不對走進來,發現了這慘無人道的一幕。
他心一跳,迅速看向西宥的方向,卻只能看到被層層圍住的衣角,他瘋了一般吼:「長平軍都有,營救世子妃!」
帳內的人多數遭遇不幸,帳外卻也不容樂觀。
丘榮提著重劍奮力廝殺,沉重的劍落在他們身上不見絲毫傷口,只聽得一聲悶哼,那是因為太重了才喊的疼。
殺不死。
雪越下越急,越下越重。
西北軍在此夜提起了屠刀,往日裡溫順的面孔在此刻化身為惡鬼,京部和長平軍成為刀下魂。
丘榮殺紅了眼,背後突然撞來一人,他眼神發狠要砍過去,卻聽得一熟悉的聲音,他連忙收勢。
「高丞!」他吼。
「副統領!」高都尉答。
丘榮用重劍拍出一條路來,「逃!不要停!」
高都尉一抹臉上的血,把丘榮往生路推,「副統領你有大才,你跑吧,我來殿後!」
丘榮惡狠狠地看著人群中的徒護民,重劍未敢有片刻停歇,直往對方頭顱劈,「你這點本事能護我幾里地?快點滾!把這裡的消息遞出去!」
雪越來越猛,雪地里盛開大片紅梅。
丘榮漸漸體力不支,他環顧左右,是一群又一群豺狼,他復又看向腳下的土地,這是他們死了不知道多少兄弟才奪回來的。
他眼前已不知是淚水還是血水,迎著落下的冷刃,他痛呼:「我長平軍踏過荊棘步過草地,曾驅逐越人斥退夷人,一路過關斬將未嘗懼怕,如今收復西北以為苦盡甘來,臨了竟是死於自己人之手!老天你開開眼啊!」
冷刃在空中停頓幾許,最終還是劈下。
雪沒有停。
*
天越發冷,京城進入年關,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
於文走在街上,身後跟著元山,他心裡想著事。
父王過幾日就會到京城,他想讓父王替他求來賜婚的旨意,他想給西宥一場盛大的婚禮。
北呈和阿煜都想再見見西宥,一直催著他早些完婚,他們好從邊疆趕來喝喜酒,他們說邊疆的酒不能醉人,是有情人的喜酒才能醉人。
他心裡漫上止不住的喜悅。
他還以為他這一生就這樣了,沒想到他還能有如此際遇,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西宥?
於文漫步走著,看見成衣鋪,他就想到少女翻飛的裙擺;看見木劍,他就想到少女舞得出神入化的劍法;看見胭脂,他就想起少女嫣紅的臉頰……
他覺得他太想她了,不如給她去封信吧?告知她他等得有些難耐,問問她可否有像他一般的想念?
不了不了,他搖頭,還是不問了,如此倒是顯得他在撒嬌了。
她會歡喜愛撒嬌的男子麼?
於文走走停停,在猜燈謎處停了下來。
他無端想起西宥氣急敗壞的臉,真的很可愛。
店小二盛情邀請他來猜燈謎,並指著最上頭那個流光溢彩的燈籠道:「若猜得最後的謎語,便可為心愛的姑娘贏得這燈王,公子不想試試嗎?」
於文已然意動。
待贏得燈王,他便可順理成章給她寫信了,他絕對不會提他的思念,只說燈籠實在好看,盼歸。
費了些功夫猜謎語,在全場人的圍觀下,店小二取下燈王送至於文手上。
嫉妒的有,羨慕的有,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