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人,殺了又如何?更何況她仗著母親的縱容,屢次越矩。」宋子津毫不在意道。
他若找個藉口,老夫人還能順著他的話教訓他幾句,偏偏他的神色坦率自然,沒有什麼理由,根本沒把一個下人的性命放在眼中,就是想殺她。
說他視人命為草芥也不為過。
老夫人一時不知再說什麼,她的確心疼芸兒,但為了一個丫鬟教訓自己的兒子,倒小題大做了。
老夫人看向溫憐,面色卻驟然緩和,長嘆一聲後,才問她,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不等溫憐回答,宋子津先道,「胡話罷了,母親勿要放在心上。」
不等老夫人開口,他又緊接著說,「若無事,我先帶夫
人離開了。「他眉眼陰沉,眸底好似被烏雲覆蓋。
不知道誰又惹到他了,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溫憐,又看了眼宋子津。
她這小兒子素來不服管教,聽不得大道理,雖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卻是陽奉陰違,做盡混帳事,不及兩個兄長恭順有禮。
老夫人有心敲打兒媳,卻是沒有能力管教她這個小兒子,過了良久,老夫人才無奈嘆氣,「退下吧。」
得了允許,宋子津扯著溫憐的手腕,向門外走去。
溫憐回頭看了老夫人一眼,卻見她低垂著頭,也是落寞之色。
這宋府上下,竟無人能壓制宋子津。
溫憐緊抿著唇,踉蹌著步伐,跟在宋子津身後,隨他離開。
方走出院中,她便用力甩開宋子津的手,「宋公子,我自己能走。」
宋子津動作一頓,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著她,語氣陰冷,「你喚我什麼?」
跟在兩人身後的侍衛聞言,紛紛低頭,只求夫人鬆口,不要再同少爺置氣。
可溫憐垂眸,只又喊了一句「宋公子」。
既已有了休書,兩人也不再是什麼夫妻,再叫夫君,反倒是她失禮越矩。
宋子津看了她片刻,就在溫憐以為,這人又要說出什麼混帳話時,他卻轉過頭,一語未發,扯著她的手臂,一路將她拽回院中。
宋子津趕走一眾下人,待四下無人,才緩步靠近溫憐,將她逼至牆邊。
溫憐皺眉看他,不明白他又在發什麼瘋。
忽然宋子津俯身,沒有徵兆地環著溫憐的肩膀,唇貼著她耳側,「夫人只在乎孩子。」
他語氣陰沉,竟透著幾分怨氣。
溫憐眸光微怔,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句話。
她偏過頭,不與他對視,只問,「公子何時把休書給我?」
宋子津卻沒有理會她,只撫上她的腹部,用力揉捏,自顧自道,「若這裡有了東西,夫人是不是就會變得安分。」
溫憐不想再和他糾纏,直接回絕,「不會。」
這孩子就算生下來又能怎樣,不受父親喜歡,除了她以外,沒人期待他的到來,倒不如投到有福之家,平安長大,也免得同她一樣,飽受折磨。
溫憐的面上是不加掩飾的抗拒,眼神也極為冷清。
宋子津垂眸注視她良久,才忽然承諾道,「邊寇犯境,朝廷命我年後督師前線,若我凱旋,便親自上門,同溫大人賠罪,商議和離之事,若我不幸殉國,會有人代為夫與夫人和離。」
「屆時夫人另嫁他人,也與為夫無關。」
他的確自私至極,就算離京,也要拽著溫憐不放,不給她自由。若是之前,溫憐想要同他和離,他不會有任何猶豫,當天和她撇清關係。
可他現在偏偏放不下溫憐,不想自己離京後,這人被外面的狐狸精騙走。溫憐怪他他也認了,反正他不死,這人就必須等他回來,由他親自上門。
宋子津本以為溫憐會罵他,可在他說完後,溫憐卻一直低著頭,久久無言。
宋子津等了許久,才終於意識到不對,撫上她的側臉,半強迫抬起她的頭,卻見溫憐不知何時哭了起來,一雙眸子浸滿了淚,眼中恨意全無,只緊抿著唇,淚水止不住流下。
「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才告訴我。」她嗓音哽咽道。
宋子津沉默半晌,才用指腹擦拭她臉頰上的淚,「哭什麼,為夫還沒死呢。」
溫憐緊咬著舌尖,想要抑制自己的淚水,可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