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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彥哥哥如今出息得很,用不了多久,他會更出息的,終有一日會為周家平反。

「周家妞妞,來祭你們了……」

我添了一沓紙錢,火苗舔舐著、嘶鳴著,像是亡靈在嗚咽哽塞…… 隱約之間,我眼前淚光模糊,風拂耳畔,似乎有聲音在說——

秦儉啊,這一路,辛苦你與阿彥了。

……

離開武定那日,我去拜別了玲瓏繡莊的蘇掌柜和繡娘師傅們。

光陰流逝,曾經徐娘半老的蘇掌柜鬢間竟也有了幾根白髮。

她笑吟吟地說:「我都四十了呀,人都是會老的,有什麼好奇怪的,當年教你蜀繡的老譚師娘去年都過世了。」

江山易改,故人易變。

幾個繡娘師傅見了我,紅了眼圈,紛紛讓我留下。

蘇掌柜斜睨了她們一眼,嘆道:「當年都留不住,今日焉能留住?咱們小秦儉可是個有主意的人呢。」

我有些赫然。

臨別那日,一向要強的蘇掌柜也有些落寞,握著我的手,一遍遍地呢喃:「周家夫人是個好人,當年送你來學手藝,知道我們繡莊經營不善,明里暗裡給了不少幫助。

「秦儉,人這一輩子其實很短暫,既遭了那些罪,更要好好地活,才不枉來這人間一趟。

「風有約,春不誤,既留不住你,秦儉,願你年年歲歲韶華不負。」

我笑了,回握她的手,說出了那句一直埋在心裡的話:「師傅,在儉儉心裡,您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蘇掌柜終於落淚,推開我的手,轉頭故作道:「走吧,若你有良心,記得來封信。」

馬車途經城南街,衛離問我要不要去周家府邸看一看,她有的是辦法。

她當然有辦法,一身的好武藝,功夫了得。

她是趙王蕭瑾瑜的人。

決定離京的時候,蕭瑾瑜很驚訝,但沒有阻攔,派遣了衛離跟著,他說:「等長安回來跟我要人,本王總要給他一個交代。」

也罷,反正我也沒打算躲著他。

最後看了一眼曾經的周家府邸,我搖了搖頭,對衛離道:「那裡已經不是家了。」

錢塘三月,我定居在了南方。

已經過了半年了,那位告老還鄉的徐千歲有沒有死,無從得知。

朝廷機密,不是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能夠探知的。

我只知道如今的朝堂,西廠的廠督大人,得天子信任,權勢滔天,名喚周彥。

蘇繡在南方最是常見,流派繁衍,名手競秀。

我也開了一家繡品鋪子,繡品五花八門,用的多是蜀繡的手藝。

蜀繡針法精湛細膩,軟緞彩絲原料豐富,色彩大都明麗清秀,生意一時很好。

只是我的主流客戶,大都是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

尤其是春日樓的名妓窈娘,在我這裡定做了件蜀繡馬面褶裙,夜遊錢塘時,在畫舫船頭跳了支舞,耀眼奪目,驚艷無數。

自此,我的繡品鋪子生意更好了,為此我收了幾個家境貧寒的女學徒,平日裡手把手地教,她們很好學,叫我儉儉師娘。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滿江南,雨晴風暖煙淡,天色正醺酣。

我與窈娘等人混了個熟悉,她們幾次約我畫舫游塘,都因太忙告終。

最後一次,衛離提醒我,你若不去她們會多心的,覺得你是介意她們的身份。

當晚我便換了衣裳,帶著衛離去了十里江。

錢塘夜晚,紙醉金迷。

江面碧波蕩漾,畫舫遊船鱗次櫛比,個個張燈結彩、金碧輝煌。

船柱雕樑畫棟,連彩燈上畫的女子都栩栩如生。

風流才子、名妓佳人,放歌縱酒,琵琶聲聲,陣陣喧鬧。

我在畫舫舟頭眺望,看到了迎面不遠處的那艘大船,璀璨耀眼,有個鮮衣似火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他吹了首簫,且不說簫聲多麼動聽,單是面對眾人讚賞的叫好聲時,眼中那份不屑一顧的笑,便令我怔了神。

那眉、那眼,不經意流露的桀驁,彎彎勾起的嘴角,意氣風發,與記憶中尚在周家的阿彥哥哥何其相似。

我呆呆地望著,直到窈娘過來,晃了下我:「看上了?鳳柏年那小子眼光高的嘞,有錢也不一定搞得定。」

我臉一紅:「他是誰啊?」

「你來這兒這麼多久了,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窈娘有些驚訝:「挽月築的伶人鳳柏年,沒聽說過?」

我仔細地回想了下,好像是聽說過這個人。

南方世家大族多是文雅之士,喜吟詩作對,也喜音律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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