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的心,在那一刻直接被擊碎,化作齏粉。
原來,萬念俱灰的人還會被重創傷到。
秦儉固執地要他站起來,握著他的手,一遍遍地告訴他——
死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就這麼死了,阿彥哥哥能甘心嗎?
我不信周伯伯是共犯,但我是女孩子,沒能力申冤,所以你要振作起來,好好地活。
周家蒙冤,大仇未報,我不准你死,阿彥哥哥你起來啊,儉儉陪你一起走下去可好?
你振作起來啊。
誰說她是個蠢丫頭呢。
她知道燃起他滔天的恨意,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為了周家,為了他自己,也為了秦儉。
秦儉說得對,已然成了閹人,更要腳踏大地、頭頂青天,好好地活出人樣來。
周彥去了趟牙行,入了青州趙王府。
原因無他,趙王府缺人。
他與秦儉告了別。
那小丫頭看著他,結結巴巴道:「那,那我怎麼辦?」
一瞬間,全身蔓延著剝皮抽筋的痛。
他說:「你好好地待在繡坊,以後,找個人家嫁了吧。」
秦儉搖了搖頭:「可是,我跟你有婚約……」
他握緊了拳頭,顫抖著心,極力隱忍,五臟六腑都仿佛被人碾碎。
「你是不是蠢!事已至此還提什麼婚約,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我永遠不必再見。」
秦儉不知,出了那個院子,他便紅了眼圈,落了淚。
初入趙王府,他在老王爺的院子裡服侍。
一個卑賤的太監,牽馬小廝。
王爺出門時,他不僅要掀帘子,還要躬下身子,讓老王爺踩著背上馬。
趙王府的僕人那麼多,他與很多閹人睡一間屋。
太監也分三六九等,諸多惡趣味。
尊嚴、臉面,都是沒有的,他學會堆滿笑,對老王爺身邊的吳公公低頭。
吳公公像拍畜生一樣拍了拍他的臉,滿意道:「長安哪,咱家就喜歡你這樣聽話的狗。」
來趙王府一個月,秦儉就追來了。
她抱著包袱,怯生生地說:「阿彥哥哥,我只有你了,你在哪兒,秦儉就在哪兒。」
周彥心裡像掀起了一場海浪,秦儉以為她能留在趙王府,是因為她的固執。
殊不知他心亂如麻,是如何暗罵自己卑鄙。
她才十一歲,她懂什麼呢。
周彥,你放過她,讓她離開…… 她不懂事,你不能不懂啊。
可是另一種情緒占了上頭,那聲音在說,留下,秦儉留下,若你願意留在我身邊,阿彥哥哥拼盡全力,護你一生。
那三年,秦儉在趙王府埋頭洗衣,那雙會刺繡的手,生滿了凍瘡。
周彥不忍去看她,因為每一次看她在受苦受罪,心裡都在滴血。
而他毫無辦法。
可她每次見了他,都洋溢著驚喜的笑,如從前在周家,傻得可憐。
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呢?周彥抹了把淚。後來他偷偷地去看她,站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周彥,你不能輸。
你若輸了,秦儉又算什麼呢?
出人頭地,並非那麼容易。
他用了半年時間,入了三公子的眼,從老王爺院裡的小廝,變成了三公子院裡的小廝。
三公子蕭瑾瑜,眼底那份野心,不動聲色地落在他心上。
在他身邊極其危險,他只需懶洋洋地看你一眼,仿佛直擊內心,將你整個人摸透了一般。
三公子有龍陽之癖,看上他,最初也只是看上了那副皮囊。
但他又是個清風徐徐似的人物,從不願強人所難。
知道周彥無意,便任由他做個牽馬小廝。
周彥明白,只要他肯低頭,三公子勢必會接受他。
可他不願。
來到蕭瑾瑜身邊第二年,他終於尋到機會,展露身手,擒拿了一名入府探聽的刺客。
刺客是世子爺的人,且身手不錯,蕭瑾瑜的目光望向了周彥,眼底是不為人知的讚賞。
從此,他得三公子重用,成為他手裡的一把刀。
然而這條路,才剛剛開始。
好在如今,秦儉不用再整日埋頭洗衣服了。
在陶氏身邊,他最能安心。
周彥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從前也曾心慈手軟過,結果發現廝殺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博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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